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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冲到讲台,连拖带拽,把班主任拉到一个安静的角落。

“张老师,事情不是这样的,是曾嘉铭先说了过分的话,他自己也承认的,而且也是他先动的手,我一直在旁边看着的。”何苗表达的很急切。

“何老师,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的。”班主任的话意味深长。

“什么意思?”何苗呆住了,她祈求老天爷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哎,曾嘉铭爸爸是咱们当地最大的那家药厂的投资方。”

“那又怎么样?”何苗不以为然,“就因为他爸爸有钱有势,孩子在学校犯错了都不能管的吗?张老师,你这次让顾棋睿给曾嘉铭道歉了,对两个孩子都是伤害,他们要树立怎么样的三观啊,职业有三六九等,还是人有三六九等?”

何苗越说越激动。

“何老师啊,你还是太年轻啊,有些事是由不得你的。”班主任叹口气重新回到了教室。

这件事发生之后的好几天,何苗不管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室友问她怎么了也不说。

她第一次直面社会的“相对公平”,猝不及防,还是发生在校园。

很多人觉得只是一个小小的谁该道歉的问题,可是于何苗不是,她怕顾棋睿从今以后,心中深植:我是卖破烂的儿子,又臭又脏,一辈子只配卖破烂。何况,何苗了解下来,顾棋睿单亲,跟父亲相依为命。

何苗好得有苗大美女让她坚强自信,可是顾棋睿呢?何苗实在无法想象自己如果只跟何老头生活在一起,现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子。

可是她无能为力,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年轻老师,最近,她都能感受到曾嘉铭对自己抹不去的越发强烈的针对和敌意。

她第一次感受到成年人的无力和无措感。

她在考虑要不要去找校长,把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的时候,校长先找到了她,了解新老师的思想动态。

何苗低着头不说话,最后拖拖拉拉站起来,颤抖着对校长说:“我辞职。”

然后她头也不回的,一路跑回办公室收拾了不多的东西,走了。

没错,何苗逃跑了。

回到宿舍,她三天没出门,就这么躺着,甚至发起了高烧。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梦见那些嘲笑何老头是卖烂水果的小老头的同学,对她指指点点的手都戳到她脸上,她连推开的力气都没有。

辞呈是让一起实习的同学带去的,何苗自己头也不回,离开了这座让自己伤心的城市。与其叫离开,不如叫逃避。

她回去面试的所有用人单位都是教育机构,苗大美女让她去考本地的编制,何苗一句考不上就打发了。

她不敢告诉苗大美女缘由。

在外积累了一点经验的何苗,甚至和原来学校的学姐一起经营了一家小型的教育机构。

学姐负责招生,她就负责新老师的培训和学生管理。

又是私人性质的,何苗和学姐要想赢得家长的信任也很不容易,毕竟年轻。

一开始,她们只好专门收别人不敢招的孩子,悉心培养。

所以一年半的时间里,何苗见识了各种各样独特的孩子。

最让何苗记忆深刻的是一个原本在福利院的孩子。

他长到6岁才被爸妈接回家,但是可能看多了自己爸爸家暴妈妈,这孩子的性格变得暴躁沉默。

何苗几次从他手里救下被他死死掐住脖子的同学,在有一回自己训斥对方的时候,这孩子突然跑出去,消失在车水马龙的大路上。

何苗把自己的班级托付给其他老师,沿路找了好久,可是怎么也找不到。何苗急疯了,绝望的蹲在大马路上放声大哭。

没想到没过一会,这孩子自己走到何苗面前,蹲下来,拉拉何苗的衣袖。

何苗抬头看到“熊孩子”,又惊又喜,但是出口又是训斥:“谁让你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的?老师不担心的吗??”

“何老师,”“熊孩子”也挂着泪,哽咽着说“何老师你是我跑出来,第一个会找我的人。”

何苗听不了这个,她一下泪如泉涌,紧紧把他抱在怀里。一大一小在大马路上哭的痛痛快快。

从那之后,何苗的话他都听,也再也没有吓人的“暴力举动”。

顾棋睿是何苗永远的痛。

别人问她放弃编制回来后悔吗,她说后悔。

但是她不是后悔放弃了那的稳定工作以及允诺的房子,她一直在想当初如果自己可以留下来,可以看着顾棋睿,在他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和安慰,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也不知道他近况如何。

何苗承认自己是怕了。

后来哪怕自己做再多还是补不回来深深的歉疚感。

再后来做教育机构,每天十点半到家,深更半夜还在备课,有时候回家还在微信上教学生单词,何苗的身体天天超负荷运行。

苗大美女看不过去了,给她安排了进目前这个公司的面试机会,何苗没说什么,叹了口气还是去了。

但是何苗绝口不提所有的过往,自己深植在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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