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被郑冬花叫醒,郑建国是好半晌没回过神身处何方,直到她拎着双棉鞋扔在床前,转身走了出去:“没想到你这么能睡,咱娘走的时候都没叫醒你,赶快起,我去给你下鸡蛋面。”
看了眼纸窗,郑建国翻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全家上下只有一块表,还是郑富贵结婚时买的二手货,时准时不准的,连个闹钟都没有,所以做什么都只能估摸着来。
等他利索的穿戴整齐后,拿起床前的棉鞋愣住了,昨天晚上踩的泥渍还粘在上面,然而探手处还能感受到里面的暖意,昨天他忘了把鞋放到厨房里灶台边,看样子是老娘专门给他拿过去烤的。
“面条下锅里了啊,你赶快起——”
郑冬花的声音传来,郑建国将棉鞋套在了脚上,感受着鞋里的热乎劲出了帘子:“我起了,爹他们又都去水库了?”
“今天分了两班,娘走了老大会了,爹他们该回来了。”
热气腾腾的厨房里,郑冬花正穿着个夹袄忙活着,郑建国看了看灶台开口道:“以后别荷包了,直接打成蛋花撇在锅里,再多放点面条,咱俩一起吃——”
夏忙秋收全家人忙活的时候,都是郑冬花在照顾郑建国,所以就关系上来说,两个年龄相近的姐弟,关系也是不错:“那娘保不准以为我嘴馋呢。”
“你要是嘴馋,也不会整出胃病来了。”
想了一夜,郑建国想通了不少,当然那个昙花一现的念头是没找出来,而是他从全家人的身体状况,对郑冬花的胃病进行了分析。
这姐姐的心思比较敏感,小时候被老娘说了嘴馋后,从那就不再要吃要喝,哪怕是旁人给的糖果点心好吃的,也都是先让给他。
那会儿的郑建国纯粹就是惯养的半大孩子,没心没肺的从未想过旁人的事儿,再加上生活条件是真的匮乏,缺吃少喝的——
郑冬花不知道郑建国的心思,看着面条差不多了便用海碗盛起,放在了灶台边的木凳上:“你就在这吃吧,别端过去端过来的,都凉了,吃过赶快去上学。”
“嗯。”
瞅了眼锅里剩的残汤剩水,郑建国端起个小马扎坐到了凳子前,操起筷子将面条夹出一捧,放在了旁边的碗里,冲着灶台上的大锅抬了抬下巴:“吃不了,把那点面条汤盛了你吃。”
看了眼郑建国,郑冬花又看了看碗里正冒着热气的面条,端起后到了灶台边,操起勺子将剩下的汤都打了出来,竟是不多不少也盛满了碗,便坐到木凳前和他一起吃了起来。
菜是腌制的咸菜疙瘩,郑建国也搞不清这玩意的学名叫什么,这会儿每年秋收忙完,便到了大家准备的时候。
由于这玩意生吃不如萝卜甜脆,炒了也没有萝卜香,当然最主要的是油没放足,于是就成了家家户户腌制咸菜的主要原料。
往往能塞俩人的大缸里面满满一缸,吃的时候捞出切丝用辣椒炒了,那就是能下饭的好菜,而这样的一缸就能吃上好几年。
咸菜是用辣椒放了油炒过的,夹上一点放在面条里搅拌一下,既开胃又下饭的唏哩呼噜一顿胡吃海塞,当郑建国抹了抹嘴角站起身的时候,时间才过去没五分钟,感受着浑身的舒畅和暖意走出了厨房:“姐,我去上学了。”
“路上慢点,小心别滑倒,外边结冰了。”
郑冬花放下筷子目送郑建国到了堂屋拿过书包,便回到了自己的饭桌旁开始吃饭。
作为老郑家三代单传的独苗苗,这个弟弟的待遇一直都是全家的重中之重,三分钱一个的鸡蛋爹娘是从来没在乎过,每天的早饭必定都是鸡蛋面。
以前可还听他念叨怎么又是面条,现在也没听他说这些了,这两天的变化是有些大了,怪不得爹娘都是一改从前的态度,变的小心翼翼起来。
郑建国并不知道自己反常的表现,是被家人误认为是发育长大了,背着红五星的黄布书包出了门,望着才泛起鱼肚白的天空,双手交叉的抻了抻骨头拉了拉筋,听着骨缝里发出阵噼啪的声音,这才活动完手脚胳膊腿的向村口走去。
这会儿善县的高中有五所,与大多地方不同的是没有按照数字来命名,而是除了最大的善县高中以外,分别以红旗、红星、城关和地质来命名,后者属于还是矿务局在善县的附属高中,如果按照就业为目的的话,这所高中才是所有高中最好的那个。
郑建国就读的城关高中位于城西,从村子拐上大路沿着大路直走,进了城后右转再走上十分钟,便能看到一大块空地上两层八间的二层预制板楼,还有旁边一溜长排的七间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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