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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除沐浴,乃溱国习俗。尤其对百官而言,岁除次日需入宫贺岁,按溱国礼制,必得沐浴方可入朝。

乐央宫的宫人以秦氏为首,皆是侍奉过上一世赵珚的旧人。他们深知赵珚与沈浔,于私,二人为挚友自幼情谊甚笃;于公,二人为君臣常于议事殿议政。沈浔常至乐央,时而留宿,因此乐央宫上下,对沈浔平素喜好,皆了然于心。就沐浴而言,宫人们自是知晓沈浔不喜肌肤触碰,沐浴时亦不喜侍女在侧浇水而浴。

于是,秦氏领着宫人们备了彩漆云龙纹浴桶,用铜鉴注入热水。水中香料为宫中特制,制法颇为讲究,乃用丁香沉香青木香,桃花梨花红莲花,细细捣碎,再将真珠、玉屑研成粉,合和大豆末,研之千遍,密贮后制成。因沈浔偏爱此香,上一世的赵珚便命宫人制作储存,但凡沈浔留宿沐浴,即取之撒入沐汤中。洗发之料亦是考究,乃是宫人在深秋采肥珠子,煮熟去核,捣和麦面、香料制成的皂丸。

待一切准备完毕,秦氏步至沈浔寝殿内室,施礼道:“令君,沐汤已备。”

沈浔抬首,微笑道:“有劳。”

秦氏曾受上一世赵珚嘱托,令其待沈浔需同待她一般。秦氏忠心,侍奉沈浔自是尽心尽力。秦氏俯首:“令君客气,有何需要,唤婢子就是。”

赵珚亦沐浴更衣,回到寝殿,坐于榻上,思索着沈浔今日所言。她同沈浔想的一样,豫王在暗中伺机而动,着实难以应付。朝廷处处防守,牵制精力,只有获知豫王究竟如何动作,才能不立于被动。思来想去,赵珚内心烦躁,上一世中箭场景又浮现眼前,顿时,竟感到一阵头痛难捱。她皱起双眉,抬手轻柔额角。

一旁的宫人见了,忙趋步上前,焦急问道:“陛下可是身子不适?”

“嗯……有些头痛。”赵珚应道。

“奴这就去唤太医!”

“不必……”赵珚想着沈浔在此,不欲让她忧心,“朕无碍,躺着歇息会便好。”

于是,宫人侍奉赵珚躺下。赵珚闭上双眼,无奈头内疼痛,怎样都无法安睡。她内心又惦记着沈浔是否安置妥当,唤来秦氏问道:“太傅可安置了?”

秦氏回曰:“令君尚在沐浴。”

“太傅畏寒,榻上多铺些棉被,室内多置些炭火。”

“陛下放心,都已齐备。”

“熏炉需点郁金香草,室内雁鱼铜灯莫要全数熄灭,且留一盏,太傅不喜屋内太过黑暗。”

“……陛下莫忧,沈令君并非头一次留宿宫中,令君喜好,奴皆知晓。”

“好,好,如此便好。”赵珚忍痛,嗫嚅道。

秦氏叹气,女帝不适又不让唤太医,自己忍着痛还心心念念着沈令君。这般模样,真是……和先帝如出一辙,果真姑侄。

秦氏上前给女帝掖了掖被角,跪坐榻前,抬手为女帝轻轻揉着额角,关切道:“陛下,若还是痛得厉害,便唤太医来瞧瞧吧。”

“不用……朕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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