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将赵过升任为典设郎。
在正式的升职文书到赵过手上之前,赵过已经带着重金购买的字画去拜访戴至德,李弘听闻,后来赵过带着画卷颇为狼狈地出了道国公府,准确来说,是被赶出去的。
不久之后,赵过就被升为典设郎,当时其脸上的表情可谓精彩。
事后,李弘派人告诫赵过一番,这事便算结束了。
说到底,送礼这种事,屡禁不止,即便因此让赵过不得升官,那又能怎样呢!
时有才子若入仕无门,难免要投诗文于权贵,以求权贵举荐,其本质上和送礼没什么区别,说不定还没送礼有用。
本朝科举虽不像前隋那般不许考生投牒自进,但一来制度尚未完善,糊名制都还没出现,二来每科所取人数极少,三来科举中最重要的策论部分,权贵子弟可以借鉴父祖辈的经验,天然多了许多优势。
根据李弘的了解,不管是前隋还是如今,科举制对世家大族绝对是利大于弊。前隋时更夸张些,只有受官员举荐者才能参加科举,而能被举荐的都是哪些人?想一想九品中正制的后续发展不难得出结论。
最初的科举实质是为了选拔来自世家大族中的人才。
科举发展至今,因制度上还存在的弊端,且举荐,封荫等入仕途径仍未成为末流,在许多朝中重臣的门口,不管是正门、侧门还是后门,总是会有胆子大的书生文士候在那里等待着贵人出门时能趁机递上自己的诗文。
若是有以爱才为名的大臣,那就更了不得了,其时常出入的门前往往有许多手持文章的人成群结队等候向正主投文。
但凡权贵顾及点名声就不能故意驱散这帮人,而且其中也并非没有人才。
昔日晏子曾如此形容齐之临淄城:临淄三百闾,张袂成阴,挥汗如雨,比肩继踵。这其中夸张之意流于言表,但这些话倘若用来形容上元节的洛阳,绝对不逞多让。
上元及其前后两日,宵禁取消,在这难得的能自由在夜间出坊的日子里,城内居民说是彻夜狂欢也不为过。
在这种日子里,李弘想要出东宫看城中灯会……显然只能是妄想。
东宫待得甚为无趣,他只能借着拜访新任太子师戴至德的名头出门,逛灯会是别想了,只希望道国公府热闹些。
因是临时起意,李弘只提前半日遣人投了拜帖,收到回帖后,他便带着阎庄出发了。
道国公府在洛阳有御赐的府邸,在修文坊旁的观德坊中,国子监就坐落在前者坊中,又因与皇城只隔着一条洛水,附近权贵府邸云集。
上元节已至,虽家家张灯结彩,可到底不如别处热闹。
“殿下,前面就是道国公府了。”阎庄指着前方的一座府邸说道。
李弘顺着阎庄所指的方向看去,却见府前围了一堆人。
“这些人是?”李弘犹疑。
“都是些前来投文的士子。”阎庄回答道,“想来是因为道国公新回洛阳,还入了东宫当上了太子师,正是炙手可热的时候。”
李弘看了看自己以及阎庄身上的便服,立刻就想去凑个热闹。
与阎庄一说,阎庄见李弘兴致勃勃,又觉得不会有什么危险,只好让随从都退后,与李弘一同下了马,步行而去。
受皇帝的简朴作风影响,李弘平日里的常服并不高调,与道王府门前士子们相比是精细华贵了不少,但若是不懂行的人应该也看不出太多差距。·况且士子们既有身着布衣的,也有身披丝帛的。
李弘虽然年幼,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而立之年的阎庄,倒还不至于引起众人的注意。
会聚在戴至德府前的,基本都是失意士子,大多三两成群,彼此闲聊打发时间。
李弘走得近了些,便注意到最外围的两位士子正在说话,其中衣袍破旧者手持一纸卷,想必就是投文了,而另一人则空着手。
最先吸引李弘注意力的,则是其中一人的称谓。
“观光兄,既然来了,不妨再等上一等。早有听闻戴公有先道国公戴相之德,若是戴公见到观光兄的策论,依照邻愚见,以兄之才,何愁不被举荐?”
投文既有投策论的,也有投诗的,叫做“观光”的人既然自信选了策论,说不定真有几分才华,思及此处,李弘耐心听了下去。
观光面容苦涩,叹息道:“升之有所不知,愚兄永徽年间为道王府属,昔日道王欲让某自行陈述才能,愚兄耻于自炫,遂辞不奉命,却不曾想因此被道王疏远。然而时至今日,愚兄却依旧泯然无名,还需投文自荐。只觉命运多舛。”
说完,面色更凄苦了,作势便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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