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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比武当日,天行山庄内聚集着百人有余的武林人士,比试地点于山庄内的小山峰顶。正午时分开始。各大门派各据一方,立起自家旗帜,阵气凌然魄力十足。游侠宾客与小门小派的待遇便没那么气派,挤在人堆中,或抢夺来树顶屋檐的位置,远远眺望高于地面三丈的四方擂台。

巫景曜仍旧是最后到场,傀儡无法登山,这回由侍从为他抬轿。而他的身边,竟出现了名陌生男子。

首座等待的万银成远远看见巫景曜带着人,眼中透露出意味深长的笑意。

看来赌对了。

星魂阁自成一派,无结盟无交友,孤零零的在场地的外围高台上,但占据了高位可将场景尽收眼底。巫景曜望着眼前的人山人海,袖子被轻轻拉扯。

“怎么了,小六,不舒服么?”他转头问道。

小六是他临时给失忆男子起的名字,也曾是他跟陆柳鎏吵架的时候,突然起的外号。眼前的男子此时穿着他的白衣,站在一旁与他像极了亲友兄弟。瑟缩怯懦的模样好比六七岁的孩童。

“人······太多。”

小六的声音仍旧沙哑,粗糙又拖长,使他会情不自禁地想起钝刀磨砺时的声响。星魂阁的药没法迅速的治愈,巫景曜便不强求,他安慰性地拍拍对方手背。

经过又一天的相处,他大概习惯接受小六的存在了。

只是,他还仍对小六的身份抱有疑惑。

对真正重要的人,感觉是不变的。巫景曜一直坚信如此,就像巫文星天生对段宛菡有依赖,而从未见过文星的她会不受控制地想要保护。

在初见这个‘小六’时,他内心毫无波澜。

然而眼下不是表现质疑的时机。

“如果害怕的话,那我让人送你回去吧。”他笑着握住小六的手,成功看到对方喜上眉梢,紧紧抓着他摇了摇头。

“和、和你······一起。”

巫景曜笑意渐深,“好。”

鼓鸣号响,这会儿万银成已站在擂台中央向到场众人言表谢意,邀请来当今盟主晋元白宣布擂台比试正式开始。

如巫景曜了解到的那样,先上场打头阵的多为游侠散派,看头远不及后方按兵不动的大门派。三脚猫的舞刀弄枪本事,双方一出招,他就能判断出输赢花落谁家。

对天下第一的争夺战巫景曜无感,若不是万银成告知他血虹教的消息,他也不会出现在这。注意各处动向的同时,他一眼找见站在段宛菡身边的少年。

血虹教会出现在春日宴,目的可能有两个。对段宛菡,对星魂阁。

这可真是好一场轮回循环,九年前血虹教与星魂阁势不两立,双方损失惨重,如今又将会有何种碰撞。

七场比试已过,擂台上竟出现了个熟人。云游谷的二长老,步风华。年过六旬的步风华精神矍铄,身着青灰法衣手持拂尘,清明的双目环视一周。

“在献丑之前,老夫想某位阁下讨教一件事。”他内力深厚,开口传音千里。其磅礴浩大的气势震慑不少年纪轻轻的愣头青侠客。

万银成身为主持一方,立即从座位上站起。

“步老前辈有何事,又向谁讨教?”

那步风华拂尘扬起,直指巫景曜所在的看台。

“敢问星魂阁阁主,祁宏小弟惨死一事,老夫师兄,云游谷柏光济暴毙一事,是否是你堂堂阁主所为?”

此语一出惊四座,祁宏之死虽有万机阁极力隐瞒的,但仍有消息发达嘴又多的游侠散客在传言。可云游谷大长老柏光济身殒又是何时发生的?

“步长老,请慎言。柏前辈乃家父挚友,我们星魂阁又何故对其施以毒手。至于祁宏,他更与我毫无瓜葛。”巫景曜不卑不亢答道,“我敬您是长者,并不代表会纵容您妖言惑众,口说无凭,冒犯亡者在天之灵。”

“好,既然你说老夫口说无凭,”步风华冷哼一声,从袖中取出一物高举展示,“那你看看这是什么?”

巫景曜脸色微变。

步风华拿着的正是星魂阁才有的药瓶,是岛上独有的矿石构成,表面刻有七星印记。

“此物是在我师兄房中发现,可怜我师兄突破在望······竟被你们星魂阁诓骗,饮下罕见毒物!”

毒物?

巫景曜正欲开口想要来药瓶检查,又听人群中传来愠怒声讨。

“巫景曜,你口口声声说与我师弟比试点到为止,结果你这阴险小人,竟然事后记恨下毒谋害我师弟!”

“他不声不响没了气息,心窝凹陷,经脉尽断,我用了种种方法都试不出毒。你敢说,这不是你星魂阁干的好事?!”

说话的是祁宏的同门弟子,巫景曜远远地看到几人手里晃动的流星锤。

眼看场面失控,万银成连忙出声打圆场缓和。

“诸位先冷静,此事尚未有定论,既然祁宏兄是丧命于我天行山庄,我自会查得水落石出,让祁宏兄瞑目。”

身为最有话语权的盟主,晋元白上前一步在他身边站定道,“祁宏蹊跷死亡一事晋某已有些眉目,望诸位明辨是非勿要冲动行事,伤了和气。”

喧闹哗声减弱不少,被两大正派声源的巫景曜一脸平静,与擂台上的步风华静静对望。

这老骨头恐怕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当万银成想劝步风华下台时,他又抬手制止转身问道,“银成老弟,既然如此我问你,你可知九星玄踏雕是何物?”

万银成先是一怔,随后面露诧异,“您的意思是······”

“能口吐人言,爪尖含剧毒,血肉可炼药,巫景曜你敢说这不是你饲养的毒物?敢说当天伤了祁宏小弟的,不是寻常鸟禽?”

当天百来人都亲眼目睹,巫景曜带着一只会说人话的白雕,并且与祁宏激烈打斗,挠伤啄伤对方数下。九星玄踏雕鲜有人知晓,可从步风华与万银成的对话与神情判断,此事极有可能为真。

满意的见众人被自己引导,步风华乘胜追击,连忙厉声追问,“巫景曜,你那只毒物,被你藏匿到哪了?!”

听着这话,巫景曜面上不动声色,心里连连冷笑。他早料到此行会不太平,却不曾想,这些自诩正道的人竟会故技重施,变本加厉。

先是促使祁宏与他起冲突,后又拐走陆柳鎏。可他们并不知道九星玄踏雕的详细内容,现今世上流传的奇闻异录还不及星魂阁内记载得清楚。‘毒物’的说辞,恐怕是他们故意按上的。

同一时刻,巫文星正在段宛菡身边观望,看出他父亲现在已是是众矢之的,按捺不住想起身。

“等等,阿星,你想去哪?”段宛菡惊讶按住他的肩。

巫文星紧咬着牙,“我······”

他已向父亲保证过,无论怎样都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和星魂阁的关系。若他此刻站出来,非但帮不上忙,还会破坏与父亲的约定,打乱步调。

如果这个时候,师傅在就好了,师傅绝对会帮父亲说话的!

内心焦灼的巫文星下意识地想着。

好好的比武会场上非议纷纷,被多方揣测,巫景曜抬手示意侍从先暗中将小六带走,不希望对方被卷入其中。

一片喧哗叫嚷里,忽然传出清脆响亮的声音说道。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了啊,这星魂阁,怎么就成为与我们血虹教旗鼓相当的‘魔教’了,睚眦必报净做些阴险狠毒的事?”

众人循声望去,一个身影自高楼顶端飞跃而下。这容貌昳丽的男子身着绛红长袍,双唇红得像涂了胭脂,与他张扬的眼神相映照,如同一团烈火灼人眼球。

血虹教新教主,戚无心。在场不少人立即认出他的身份,才从他手心逃脱的段宛菡更是抓紧巫文星的手,连忙往后方退去。

巫景曜虽没亲眼见过对方,单凭这打扮与言语,亦猜出一二。何况万银成早已暗中通知他今日血虹教会到场。

戚无心落在方才万银成的位置上,很不客气地霸占座位,朝他这边下巴一挑。

“你们星魂阁我可是再熟悉不过了,巫景曜阁主,你们阁中稀奇古怪的好宝贝甚多啊,包括被你藏匿的九星玄踏雕。我倒是没见识过那小雕能有多厉害,但你们阁中的‘毒’,呵——”

修罗一战中,多数血虹教人都是死于阁中毒师、医师那难以察觉的毒粉毒物,许多世人闻所未闻的毒还会蛰伏多年才会发作。血虹教不少功力深厚的长者都绊倒在这,几年间不是衰竭就是猝死暴毙。

“哎,老头,你那瓶子可否给我观赏观赏。”戚无心勾了勾手指,“别担心,我今天来不是为了砸场子,突然想助人为乐喽。不过嘛······等助完之后,我就说不准了。”

听闻新教主戚无心喜怒无常,如今看他笑容邪魅的脸,众人心道果真如此。

立场相斥,步风华没有给戚无心好脸色,但为证实星魂阁的罪,他扬手将瓶子甩给对方。戚无心接过后打开瓶塞轻轻一闻,指尖滑过瓶口后又点点嘴唇品尝,最终将药瓶抛还给人,眼含恨意笑容阴冷。

“蛇菰锁阳丹,此毒可折煞我血虹教了。巫景曜,这般宝贵的东西,你真舍得给云游谷的世交用呢。让我猜猜,你是不是还想在这大开杀戒,报修罗一战的仇以警世人?哦,我忘了你现在是个废物,也就只能靠毒药邪物这些个旁门左道,为非作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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