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光明磊落而又丝丝作痛的感觉。
一大早因为她,劳师动众了这么多人,Elaine着实愧疚。
急救人员给老太太吸了氧,关照后续有反复,还是要积极就医,不要马虎。
打点送走了急救车后,Elaine要梁京去上班,别误了正经事。
“我给公司去个电话,请假在家里陪你罢。”
“窝囊话。我说没事就没事,哪能动不动就撂挑子的,太不负责任了!”她急急地催圆圆去。
末了,梁京只得听从奶奶,出门前关照陈妈,有什么情况还是要及时通知我。
这一返再去,梁京彻底迟到了。
进进出出,身上头发上都沾了些落雨,毛毛躁躁的。
从大楼地库一路往上去,再有冷气一吹拂,她整个人……不像个坐格子间的,活像个做作穿一身OL装来送快递的。
在门口录指纹考勤的时候,门口接待的文员一脸“O”字地望着她,“章总他们都到了……”你一个大头兵居然迟到了!
可以可以,社会社会。
梁京一路被文员小姐姐目送了进来,格子间里有前辈按部就班地工作着,小乔也参会了,负责笔录书记。
有同事看到她姗姗来迟,“梁京!你干嘛去了?今天平旭有案子要开,你不知道?彭彭问你好几遍了,打你电话也不接!”
手机忙中推到了静音模式,她全没注意;再来的路上,给彭朗去电话,对方已经不接了。
“他当然不能接。在开会呀。”同事催她快进去。
梁京也有害怕局促的时候,抓抓头发,“我可以……就……不进去了嘛?”
没错,她确实如奶奶说的那般,说的都是些窝囊话。
“错是客观,做是主观。这是许总一贯骂人的口头禅,你错可以,不做就等着被骂完卷铺盖走人吧。”当然,你有章总作保,也许走不了。同事一番话已经算是仁至义尽。
梁京哪敢依附什么保不保,忽拉拉从工位上拿了笔记本、签字笔,知耻近乎勇般地一口气冲到了会议室门口。
笃笃两声,叩在磨砂玻璃门上。
里面座无虚席。投屏白幕前耀着蔚蓝色的光,彭朗是主讲人,今天原本是他带梁京,她给他做助手的。关键时刻,小妮子跳票,彭朗气得不行。
平旭来了几个项目工程师,章郁云“国际惯例”,来走个过场,当然他也是要做笔记的。
产品卡在成型的流道走向上,两方就此意见不一,如此胶着时刻,有人闯进来做这个“散弹”亡魂了。
“对不起……”她才言声,章郁云在笔记本涂鸦的笔锋一抖,划拉出好长一道线。
许还业这个老狐狸,想趁机转移下主战场硝烟,拉门口的人来垫背,“你搞什么呀,今天给我迟到!我不要面子的啊,外面下雨不是下刀子,小姐,能不能做,不能做趁早走人!你不要以为你长得漂亮,我就不敢凶人哦。”
“对不起,许总。我家里临时……”
“迟到只需要道歉。其余的,你们会后处置。”有人于暗处发声,会议室是关了照明灯的,“许总,还请继续。”
章郁云丝毫没耽搁,问他们平旭的项目代表,这流道是不是出来的胶口一定有问题。
会议被强行拉回正轨。许还业就差一口老血吐死了,谁都知道这梁京是章郁云介绍来的,这关键时刻掉链子,他章的脸面如何过得去。
搁他往日的傲娇脾气,哈?你骂我的人(尽管她也该骂),但打狗还要看主人,何况他口口声声发了话,打不得骂不得的,你今天这么下我的面子?
许还业想着,最好气到这位爷会开不下去才好呢。
也好过大佬一气之下毙他们的项目来得划算。
万万没想到,大佬黑起脸来,比他这个直接老板还严肃,迟到只需要道歉,会后自己处置。
这话是什么意思,前些天“叔叔”喊出祸来了,章大公子又没胃口了?
*
梁京自己找了个末位坐下来听会,自然,十成有七成云里雾里。
会议室冷气还开得好低,她衣服有点潮,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长桌尽头一人椅子侧坐着,明昧间,浴在朦朦蔚蓝色的光线里,看不分清,但梁京直觉,
戾气好重!
……
今日成型研讨会T1,两方讨论出几处增补设变。整体来说,会议顺利,但是设计一部分算是被驳回了,平旭方给出的T2时间又很仓促。
一句话:到期交不出设计稿,平旭方有权移走项目。
甲方爸爸说什么都是对的。许还业虽然心里mmp,脸上还是堆着笑,和颜悦色朝章郁云,“晚上有空嘛,一起吃饭?”
章郁云烟瘾犯了,手上记数据的笔,转了几圈,他当烟夹到耳际上去了。
“没空。”
“爸爸”看上去心情很不好。
“我们公司迎新啊,嗐,尽管她今天还迟到了,老火了!可是迎新的规矩不能错。”许还业提醒某人,是迎“你的人”啊。
章郁云用一种你欠不欠的目光狠剜许还业,“你还有事嘛?有扯淡的功夫,不如去多顾顾你的设计,画得有多烂,心里没点逼数嘛?”
卧槽!许还业难得见章某人如此暴躁。这是也更年期了嘛?
还是谁惹到他了!
许还业不禁看向梁京,
妮子一身黑衣,也架不住白的发光啊。长发毛躁躁地散着,一边鬓发别在耳后,在给彭朗做会后善后。
拍玻璃白板上书写的各类流道分析、行程图记录,一一拍好存在手机里,才拿起黑板擦,擦拭干净。
关投影仪及笔记本电脑。
拔掉地插上的插头,目光朝这里不远不近地瞥了眼,无情也动人。
这些光景,最主位上的人也见到了。
已经宣布散会了,会议记录签名章郁云也是头一个签的,他没理由还在位上坐着。
一个半小时的会程,他拢共也没说几个字,倒像是渴得很,
不紧不慢地喝完一瓶矿泉水,幽幽合上瓶盖,旋紧,最后起身拎起挂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半字未关照地离开了。
耳朵上还顺走了他们工作室一只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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