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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阅川的车子没能进来,因为门口泊停了辆奔驰大G。

只得把车子停在外面的巷道里。

沈趁双休回了趟江北,家里托他带了些特产和瓜果给姑奶奶。

他来之前也没打电话,更没料到老太太今日家中宴客,请得还是他认识的人。

严格论起来,这是沈阅川第三回会这位章先生了,抛开头一回,上一回淮安儿子的百日宴上,章沈二人并未正式照面。

今儿个算是撞上了。

章郁云今天是正经的宾客。他这个人虽说是场面上的,酬酢交际一句话的事,但也有矜贵的时候,尤其他直觉对方看他态度轻淡,就更拿乔起来。

梁京又是个实心眼。她一心只看到三哥带来一只走地老母鸡,纸箱子里已经拉了好多鸡屎了,少见多怪极了,“家里有客,这这……鸡,我要问问奶奶能不能拿进去的。”

一时间院子里两个男人无声眼神擦开了,沈阅川放下手里的东西,“嗯,养不住的话,你就叫陈妈先杀了,搁在冰箱里,给你们熬汤。”

“既然家里有客,我就先走了,你和姑奶奶说一声。”

“为什么、”梁京说时就伸手拉他手臂,“你待会有事?”

沈阅川才回城就先来这边了,过门不入,梁京也知道他避让的道理,可是快到饭点,她认为奶奶一定会留三哥的。

“你等一下,我去和Elaine说一声。”一面说一面把手里剩下的两个番茄全塞到沈阅川手里。

自己进屋去了。

院内剩下两个外人。沈阅川还是没有和章郁云开口的架势,风轻云淡地端着架子,这让后者瞬间豁然起来,他掂了掂手里刚才得的番茄,于空中很短暂的一个抛落,随即送至唇边,咬了一口。

嗯,甜甜酸酸的。

日头太毒了,晒得章郁云都出汗了,他也要进里去了,“沈先生罢,我们见过。一起进去吧,外面太阳太大了。”

他言辞恳切,俨然一副主人的派头。

当然,没等他“关照”多久,真正的主人出来请沈阅川进去了。

“奶奶叫你留下来吃饭。”梁京远远发话,诚心留客。

她从门楼的台阶下来,白色短裤、白色球鞋,衬得她人轻飘飘的,像云雀一般;章郁云上去,二者几乎比肩而过,梁京能感觉他脸色不大好,……,大概被晒昏头了罢,一脸菜色。

*

临时添人进来,奶奶当然有问章家人的意见,老太太给他们介绍沈阅川时,说是堂亲家的一个后辈,和圆圆同辈。

沈阅川今年二十九岁,人长得清净白皙、斯文有礼。章仲英同这位年轻人寒暄,问小沈是做哪一行。

心理医生。

这一问一答原本很客套很寻常。但章仲英是个玲珑人,下意识明白了什么,这个话题即刻被一笔带过。

招呼沈阅川坐下一起喝茶,说,多人进来才热闹些。

章郁云答梁老太太的话自然也是一百分的乐意,他说会面过好几回沈先生了,相请不如偶遇,待会上桌也多个一道尝酒的伴。

梁老太太刚才就说了,这顿饭是为了招待郁云,感谢这段时间对圆圆的照拂。

章郁云眼下再次申明,根本谈不上照拂。梁奶奶您有娘家人在也好,不然您盛情招待我一盏酒,我喝得实在难为情呀,分半盏去也好,我踏实些。

先前,章郁云只知道这位沈先生是梁京的心理医生,不成想里面还有这么一层亲故关系。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对面坐的沈先生,明显面上晦涩了起来。

呵,着实有趣。

梁老太太闻言,打趣起贫嘴人来,郁云是一点没变,小时候就这么不沾不粘,如今性子定型了,还是如此,看上去听上去谦卑,实则呀,老太太说着,一并促狭下章仲英,“你们章家人顶清高、骄傲。”

章仲英毫不吃心,痛快应下,“你说他,他不敢还嘴。今天趁在这儿,你抓紧时间说说他。三十好几了,他还当自己香饽饽呢!”

“和他爹妈那头不亲,兄弟不爱护,外面花名一大摞,我是半个正经能进门的影子没瞧着。当然,也是有的,处到最后,人家又不当惜他了,还是好些年前的事了。”

梁老太太照例安抚老友几句,不外是,儿孙自有儿孙福的车轱辘话。

章仲英狠扒自己孙子,章郁云拿手托腮,“喂喂喂,打住啊,老章,不带你这样的,来人家做客,还把家里的老黄历带出来。”他一并说着,目光随性往某处落。

梁京听见也当没听见。她最近在找一本旧书,好几年前看过的,关于解剖学方面的一个悬疑推理故事。她在网上和线下书店都问过,没找到。

沈阅川有个朋友是图书出版商的编辑,他们认识很多供货渠道,也许能找到绝版收藏。

他让圆圆把书名和作者发给他。

看得出来,他们相处很融洽,甚至到投契的地步。

相识微时的情谊积累,以及,某种程度上,医患关系的信任叠加。

她在沈阅川面前,明显轻松自在多了,那股子明快作不了假,就像拂晓晨曦照亮林间路那样,豁然开朗起来。

章郁云右手里捏着品茗杯,第二泡的正山小种,味道更绵长醇厚。

他于无声处,细细啜品。

目光闲散地在一人肩头和她身后翠意正浓的滴水观音上逡巡。

一时间,明间里只有章爷爷和沈阅川谈笑的痕迹,而那个八面玲珑social魔王却熄声好久,梁京不禁好奇拿余光去瞥他,这一瞥,被对方逮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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