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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故去母亲的名义和你担保以上的话。”

他就此,结束了严格意义上的长篇大论。梁京的第一直觉是违和,章郁云从来不该这样的,他仿佛朝她说完一辈子那么漫长的话。

而梁京听得也云里雾里,整个人像是站在云端,软绵绵的。

因为她不知道,原来他可以有这么多的情绪,原来他皮下也是可以有和她一样的疾苦。

她不去辩驳他,相反,她认同他每一个字。

即便他说,也许将来他们走不到意义上的圆满,于梁京而言,也是可以接受的。

如他所言,他在公平地对待她。

*

那头,章郁云违背意志地,苦口婆心地絮叨一大摞,

对面的人,平平淡淡,毫无出格的反应与情绪,甚至连他估摸着的眼泪也没料中。

着实叫他很不顺心。

就在他重新拣起那支挂在岛台边快要熄灭的烟,深吸一口,灰烬复燃,缓缓地,薄薄的蔚蓝色的烟雾,从他的鼻息、唇际里逸出来。

梁京问他,“我可以抽一支吗?”

她的情绪很稳定,稳到章郁云甚至怀疑他有没有真正开口说出来。

“不可以。这东西,最好不要有瘾。”

他说就像他戒不掉的烟瘾,“有瘾是什么感觉?”

“……濒死感。”他吓唬她。

“我抽过一支。”梁京老实告诉他,给他干洗外套那次,还他衣服时,那烟盒里其实少了一支烟,“我只是想知道吸烟的感觉。”

“如何?”章郁云说着,朝她脸上喷一口。

“呛人。”梁京躲他的捉弄,拿手赶烟,“我还没有领会到你说的瘾。”

“小偷。”他批评她,批评她偷了他的烟。

随即,把唇边的烟摘下来,送到她唇边,教她平心静气地去吸,鼻息带不出来,就干脆嘴巴吐出来。

梁京受教地去照做,最后还是呛出了眼泪,她一边咳一边仰头看他,

章郁云置身事外地骂她,“笨蛋。”

光源在他的头顶上,厨房岛台上花瓶器皿里养着新鲜的白玫瑰,中央空调里有淡薄的白檀香气,

梁京头一次体会到,香水香氛的意义,真得会叫人心情愉悦,甚至就像他说的,玄妙的美好感。

夜之所以夜,是叫人卸下一天的劳作心神,叫人有归拢感,

此处,于他们两人都不是家。

章郁云最后开水龙头浇灭了手里的烟蒂,说送梁京回去,不忘提醒她,“淮安给你们的生活费还在我车上。”

“哦,”比起这些细枝末节,梁京更关心他执意送她回去的打算,“是要见Elaine嘛?”

“你不是说你想自己先说。”

“章郁云,”梁京又开始正色喊他的名字了,

“谢谢你。”

“拿什么谢?口头谢,我没兴趣。”刚才那段只是个插曲,眼前计较的他,才是章郁云。

梁京才想说什么,他又似乎打算轻易放过她。

“走吧,天不早了。”

*

庭院里,章郁云发动车子,梁京落后几步,她没有上副驾,而是敲了敲他驾驶座这边的车窗玻璃,里面的人降窗,

梁京却是拉开车门。

“你之前帮我找的那本书……”她要和他讲了,委婉地试探。

“我说是个鬼故事,其实不算。只是男主死了,意志没死。”

他很爱他的太太,

他的灵魂回来牵引鼓舞他的太太,尽快从失去他的悲伤里走出来,并促使他的太太和未来的先生相爱的故事。

梁京说,就是这么个故事。

章郁云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怎么想起说这个了,还是配合她:“好心酸。”

“什么?”她提着自己的心。

“这人是不是有绿帽情结哦!”

“你认真点!”梁京气地跺脚。

“我在认真呀,圆圆,我要是死了,也不允许你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还让我去撺掇,我干脆半夜鬼压床掐死你,正好你来陪我!”

“你信人会灵魂不死嘛?”

章郁云坐在车里,明昧的形容,歪头来看她,“严格来说,我是纯粹地无神论者。但是如果这个答案对于你很重要的话,那么我信,我没理由不信来惹你不开心,对不对?”

他这个“信”比不信还糟糕。

梁京扶他车门的手,松脱掉了,她不想临走了,破坏今晚先前所有的“美好”。

到底还是有些气馁,庭院里灯火阑珊,她的心神更是。

一半赌气一半难过,她干脆替章郁云带上门,自顾自地坐进了车后座。

“这是不满意我的答案了?”章郁云在前面无奈地笑,从内后视镜里看她。

后面的人不答他,通身浴在黑暗里。

章郁云让她坐到前面来,骄矜的姑娘也不依。

他冷冷地报数,一、二、“三。”

最后那一数,伴随着章郁云推门下车,再来拉后座的车门,梁京以为他要扽她下去,结果车外的人欺身坐进来,

在她耳边说,“圆圆,你太傲慢了,一言不合就拆伙那怎么行……”

下一秒,吻就落在她耳际了,一扫先前温和的假象,湿热的感官瞬间吞没梁京,她只觉得耳垂处敏感地疼痛,身子跟着本能地一颤,想往他反方向缩,章郁云不无戾气地把她往膝上拖,她穿得是裙子,幅度开些,她都觉得难为情。

章郁云偏叫她分膝坐在自己腿上,气息比人先纠缠,二人相视挨近,梁京又气又辱,他的指腹在她裸.露的小腿上方,像拢火一般地,隔空,但俱实感受得到。

偏他毫无蛮横人的自觉,无辜且有理,“我给过你机会的。”

还是三次。

“气什么呢,告诉我。”

梁京近距离地看着他的眼睛,翕动下嘴唇,想说什么,章郁云又不想听了,他由着自己冲笼而出的欲望去到她的唇舌里,身体里。

笼沙公馆多香樟。伞盖大且密,雨天处处是一圈圈干净的圆。

连贯起来,也是天然的幕墙。

阑珊灯火只照进车里一隅,梁京的声音呜呜地,恹恹地,人也是,脆弱单薄,章郁云必须留着心神劝自己的力道,以免捏碎她。

“圆圆,我今天也生气了,你不惯惯我嘛?”他从她唇上移开,闲散眉眼靠在座椅上,一边的下颌线正好和明昧的光线边界重合,诱哄也好,怂恿也罢,他说他想看到圆圆和他一样的心意。

“你的腰带……”他的腰带扣环冰到她了,梁京艰难地说。

“要解了吗?”某人促狭地故意会错意。

梁京面上不快,手原本抗拒地推开着些他,右手拇指无心扶在他喉结处,能感受到上下滚动的幅度。

她恨他的轻狂和捉弄,晚间原本就有想咬他的念头,眼下,气性使然,干脆俯首咬他喉结处。

某人由着她的胡闹,甚至作不痛不痒状,

梁京不信,不信他会不疼,幼稚地恋战。

勉强两个回合后,她实在心肠软,才想放过他,仰首的那一瞬间,被章郁云微微一挑下巴,整个人翻身带倒她。

眼睛适应黑暗后,彼此能清明看到对方,梁京看着俯首在上的章郁云,眉眼里有了他在宴席上出现的冷静自持,再听他的话:

“圆圆,你太不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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