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晚间,天气异常闷热。
苏子卿晚膳只进了小半碗细粥,只觉得暑热难当,浑身不得清爽。额头是整天都有细细的汗珠,拭也拭不完的。
那听雨轩实在无法呆着,便由春回和素心陪着,绕了清风湖散凉。卫临见天色已晚,并不放心,便远远的跟了。
走到湖边,虽有习习微风,但并不能解暑,那风都是热的,吹在脸上只觉得烫。便径直走到了楠香林去。
楠香林里漆黑一片,素心和春回吓得紧紧缩在苏子卿身边。
苏子卿素来是不怕黑的,原在红袖招做丫鬟的时候,她时常是一个人摸了黑回家的。因而将两个丫头揽在身边,只说些笑话逗她们玩。
两个人却还是躲在苏子卿身边,笑也笑不出来了,倒是让苏子卿觉得好笑。
走到素日里爱乘凉的亭子坐下,只觉得一阵沁人心脾的楠香夹杂着荷香飘来,令人神清气爽,暑热也退了几分,浑身都是清爽的。
在亭子里坐下了,把檐下的灯点了,素心和春回才大起胆来。
如今皇帝皇后都不在宫中,宫人们都懒怠了。这宫中各处的灯火,原来是掌灯时分就该点上的,现下凡是少人去的地方,宫人们都偷了懒,不去了。
楠香林本也有好几处该掌灯的,如今只得这么黑漆漆的一片。
在那亭子里坐了有大半个时辰,忽听得隐隐有雷声传来,三人便立刻往回走。
那一晚果真是大雨倾盆,雷声隆隆。第二日却还是暑热难当,骄阳似火。
待用过晚膳之后,苏子卿照旧带着素心春回二人去楠香林纳凉。倘若没有楠香林,苏子卿还不知该如何躲避暑热。
当日自己还觉得那楠香林是奢侈之作,如今看来,只觉得羞愧。
一连好几日都是暑热难当,苏子卿便叫准备了明亮的烛火,带上点心和一些针线活计,在楠香林小亭子里边聊天边做些女红。几乎是一整日都在楠香林的。
幸而这楠香林是极大的,不易碰到别人。只偶有一次和沈贵人碰了面,不过寥寥的行了礼,也无交谈。
这一日晚间,连幽若也加入了她们,一齐挤在小亭子,让苏子卿教一个时兴的花样子,一边说笑玩耍。
“小主绣的花样子,可比内务府送来的那些好看多了。”素心看着那跃然于绢面上的一池莲花,不禁啧啧称赞。
她的赞美丝毫没有夸张的成分,苏子卿的那一池莲花乃是双面绣,一面是夏日风荷,一面是冬初的萧瑟残荷,各有各的美妙之处。
“我现下地位低微,内务府送来的东西自然不是最好的。”苏子卿道,“皇后娘娘所用的,我却是绣不出来的,万不可说大话的。不过我也有信心,定是比一般的好一些的。”
“小主谦虚了,奴婢往日伺候熙太妃,也是见过不少好看的刺绣的。但要说双面绣,奴婢觉得还是小主绣的更胜一筹。”幽若爱不释手的把那绢面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
苏子卿低笑了一声,没有说话,怔怔的看着手中绢面发了会儿呆,才道:“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话音刚落,只听得楠香林深处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听着离小凉亭似乎不远了。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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