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停顿了一下,眼光则是投向了远方。眼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了下来,然后她羞愧的用双手捂住了脸。
林尚拉过母亲的手,来回抚摸着想要安慰她。心中想:没错,也许四十年前的她就跟我一样,但是我可不希望自己最后变得像她现在这个样子。
“李汉斯会让你想起你的失败。”林尚温柔的说道。
她好几分钟都没有说话,而林尚则尊重了母亲的沉默。
“是的,但是我当时已经习惯了那场失败,”她又看了看林尚的双眼,:“让我恐惧的却是害怕你失败。你知道吗,在我看到你们在花园之前,我竟然都没有发现你喜欢他?”
“但是我们之间互相喜欢,又有什么错呢?”
“我说过了,我注意到的是你喜欢他,而不是你们相互爱着对方。”
“你想暗示什么?”
“李汉斯不是一个普通的到处野跑的傻小子,我跟你说过的,我觉得他跟他的父亲很像.....”她稍稍停顿了一下,特别地补充了一下:“在那些方面。”
“在什么方面?”林尚心中其实害怕那个答案。
“他的性取向。”
“那只是你的臆测,没有根据。”林尚争辩道。
“不是的,”她肯定的回答道:“绝对是跟他的父亲一样,跟他的母亲一样,他们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都没有注意到吗?他很温和,就像爱一个朋友,爱一个姐妹一样的爱着你。或许如果你强迫和他亲热,他也不会反抗。但是最后,他会离开,当他真的离开的时候,你的心将会碎成一块一块的碎片。那是他的天性,尽管他也许想,但是他无法变成其他的样子。”
“你弄错了。”
“不,我没有弄错,我一直都没有弄错,我感到恐惧的是,在我自己身上所发生的一切竟然在你身上再次重现了。我自己能够注意到,尽管多年以来也许并不知道,但是我潜意识里就是害怕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所以一发现你跟李汉斯的事情之后,我就开始向你爸爸施压,让他和家族商量,申请我们都搬到他的家乡四川去,或者去其他的任何的远离北京的地方。我想走的远远的,让你远远的离开这里,不要再像我一样受到伤害。正因为这样,我们才决定离开了并且永远都不再回来。”
“但是你没有权利....”
“而那些信,”她继续激动的说道:“你给他写的那些信,还有他给你写的那些,我让它们全部都永远的消失了。”
“什么!”林尚差点从凳子上蹦起来。
“没错,”她直视着林尚的目光,:“我让它们统统消失了,一封接一封,直到没有信再发出来,没有信再寄过来。”
“但是,你怎么能这样!”这一次震惊聚合成了愤怒:“你没有任何权利来干涉我自己的生活,妈妈!”
“我当然有权利,完全有权利,我是你的母亲,我经历过那段岁月,我的义务就是要保护你,我同样有权利在搬到四川之后一直对这些事情保密,把你带过去,这样才能彻底改变你的生活和命运。我的责任就是要让你免受折磨,现在也是一样。”
这个时候林华又重新担当起这个责任了,林尚必须忘掉李汉斯还有这些关于宝藏的神奇故事,要和她母亲一起回去。
这样的冒险实在是太多了,只有王子博才是林尚的未来,她的宝藏,她不应该为了林海的那个什么破遗产把这一切都毁了。母亲就这样反复的说来说去,而林尚不知道从哪一刻起就开始装着很专注的样子,但是其实已经根本没有听下去了。
她这才看清楚,母亲四十年来一直在不断的保护她的女儿,生怕女人犯下了和她自己当初一样的错误。母亲的故事让林尚感到钦佩不已,她怎么敢去强迫林海和她发生一段性关系的?她那种果断的决心,就和现在她努力阻止林尚犯下这个她认为可能的错误一样。但是林尚不能原谅母亲把她的信全部都偷走了的过错,在气愤的同时还是有一件让她感到高兴的事情,那就是李汉斯真的给她写过信。
而她不断的问自己,母亲之所以离开北京,完全将自己的过去抛开,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不要再见到林海和唐兰呢。
她们把红酒都喝完了,然后开始喝餐后饮料,一直喝到餐馆打烊为止。之后她们又去了酒吧,突然林尚感觉到一种同志般的特别感情弥漫在自己和母亲之间。
“再跟我说说,”林尚喝酒喝到自己的舌头已经不太听从使唤了:“给我讲讲嘛,你是怎么强迫林叔叔的?”
母亲跟林尚喝了同样多的酒,此时却笑了起来,脸上却是一副庄严的表情,解释说那个时候,她其实是非常紧张的,而林尚这个小坏蛋,竟然还要让母亲再说一遍,还对那些细节那么感兴趣。然后母亲哭了起来,抱着林尚,让她也不知不觉的哭了起来。但是她一边哭,一边趁机大声责怪母亲不应该偷走她和李汉斯之间的来信。母亲却说她恨不得再偷个几千次的好,让林尚永远都不要再跟那个怪家伙联系才好,他就像俗语中所谓的看着院子的狗,既不让人吃,自己也没有能耐吃。
“你真的把他拖到了床上去了?”林尚还是不甘心的问道。
她完全不能想象,她的母亲肯定做不出来,对于她而言,母亲不只是一个女人,还是她的妈妈,而妈妈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
但是她的母亲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又开始讲王子博的各种好。就这样,要不是林尚看到他站在那里,她们可能就借着酒精的作用,痛快的聊上一晚了,酒精可以让她的言辞不那么的激烈,更确切的说,让她们这两个单相思的人互诉衷肠。
他在一个角落的卡座上,手里的杯子已经空了,形单影只,就像是一个死人一样,那个长头发长胡子的老男人,凶狠的眼神黯淡无光,还是穿着一件黑色的披风。那个戴着短剑的老家伙!就在那里,当林尚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的时候,她浑身一震。
“乌鸦!”林尚借着酒劲对他大喊道,还用手指了指他,但是这里实在是太吵了,不确定他是否听到了林尚的声音:“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只是在那看着她,曾有一刻,林尚觉得他似乎笑了起来,但是他没有。
“滚啊!”她又冲他大喊道。
她的母亲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正准备跟母亲讲讲关于这个男人的故事的时候,他已经走了。林尚要了出租车,直到看见车停在酒吧的大门口,这才敢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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