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屋外传来吱吱鸟啼,雕花窗棂透入初升的朝色,房间内明暗交半。
重涵缓缓睁开双眼,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只觉得睡的床怎么硌得慌。待看清周围,重涵猛然清醒过来,迅速坐起身,发现自己睡在暖阁,身上和衣盖着被子,看来是昨夜睡着后被人抬了过来。一定神想到钟承止,重涵立马跳下床跑到正房,见钟承止正抱着几个大枕头趴在床上,景曲在喂他吃早饭。
“涵儿早啊。”钟承止面色依然不好,声音虚弱,但恢复了平日轻快戏谑的语气,面带笑容地给重涵打招呼。
重涵顿觉松了一口气,彻底放下心来,走到钟承止床边坐下,看他抱着枕头的模样忍俊不禁:“什么时候醒的?”
钟承止:“半夜就醒了,睁眼就见你睡得四仰八叉,只得叫景曲把你抱到暖阁去,免得被旁人看到,丢了重家二少爷的体面。”
重涵笑回:“那叫豪放,谁如你这般姑娘家家似的抱着枕头。”
钟承止眼珠往上一瞅:“哎,我这是为啥抱着枕头呢?”
钟承止显然是在打趣,重涵一听却认真起来,坐正道:“承止,待你身子好一点,我们便去对天地结拜,往后便是亲兄弟。”
“嗯?”钟承止刚含了一口粥,还没咽下去,“无视秀了捉兄弟相里认落就好,哈儿。(不是说了这兄弟心里认了就好,涵儿。)”
重涵居然也听懂了:“不行,以后你便是我名正言顺的义弟,天下只要重家管得到的地方,定不会让你受欺负。这次科举无论是否能考取功名,我重涵也许你一个好前程。以后你与景曲便呆在重家,来日只要有我重涵一口吃的,决不会亏待你们。”
钟承止听了有些讪讪,心里百味陈杂,瞳中一抹绿光一闪而过。
钟承止垂下眼睑,柔声道:“涵儿,你不必把此事放在心上。这伤我受了不过是吃痛抱几天枕头,给你们寻常人受了,不去整条命,也要去半条的。既然你我有缘遇上,我定做不到袖手旁观,非是什么大恩大德。”
重涵摇摇头:“既然如此,你更不要与我客气,这非是报恩,只是你我缘分。以后你就当我是亲哥,就如我与我大哥一般相处便好。”
钟承止不由笑了出来:“你这重家二少爷,也太便宜了,随便遇上个人没两日就掏心掏肺的。”
重涵摆出一副得意的表情:“这就是本少爷任性。你钟承止,我看着就乐意掏心掏肺的,谁也拦不了。”
钟承止无以再反驳,摇了摇头,用那温润的声音说道:“那好,以后我就吃你的喝你的用你的,可别嫌我吃得太多。”
重涵哈哈一声,在钟承止头上轻拍了一下:“尽管吃,看不撑死你。对了,昨日你的衣裳也毁了。那袍子一看就不是凡物,真是好生可惜,待我去给你做几件差不多的。”说完重涵便起身跑出门“魏老魏老”地叫起来,想必是去招呼做衣裳一事了。
钟承止看着重涵的背景莞尔一笑,继续吃早饭。
平安一扑腾飞落到钟承止头上,还蹦了几下:“是啊,定做不到袖手旁观。哈?差点命就去了,还说不会比钟馗砸,人家钟馗好歹进了朝堂。你呢?皇上面都没见到,就准备真进阴曹地府了。”
“哎这不是没事了吗,有惊无险便行。”钟承止抱着枕头吃完了最后一口粥。
“我的祖宗,您可千万别再有惊无险了。”平安发出了阎王的声音,“你难道不知这样传送要花多少气力多少银子?昨日恰巧黑白无常都在,一起摆阵给你传的。近年进贡来的药材越来越少,很多方子都配不出了,用一个少一个。下次缺个人差个物啥的,你就等着去见真阎王吧。”
钟承止:“行了行了,知道了。真阎王绝没你这般婆婆妈妈啰啰嗦嗦的。还有别突然冒出来,这可是重府,到处都是扶山派的人。尤其重涵贴身的那家伙,平日看着不在,实际形影不离。重涵若在不远处,其人必在不远处。”
阎王:“我看重绥温那家伙未必猜不到你是谁。”
钟承止:“猜出来是猜出来,有些窗户纸不捅破,表面功夫还得做。假如他没猜到,或者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也没必要故意去挑衅,如今他未必觉得阴府是威胁。何况我还要吃他的用他的,就凭你那二百两,不得饿死我?”
“也是,那我走了。再说一遍,可别再闹这种事。”一提到钱,阎王啥也不说了,立马闪人。
“快滚。”钟承止朝平安肚子弹了弹手指。平安吱吱鸟叫了几声,不满地飞了出去。
……
重涵出了屋子找魏老,叫了好几声没见着人,问了几个下人也都说不知,重涵便在府邸里乱窜,四处找寻。
进了后院见重熔正在空地处练功,重涵跑上前问道:“大哥知道魏老去哪了吗?”
重熔收功站好,对重涵上下打量了一番:“魏老出去替爹办事了,午前应能回来。你这蓬头垢面的,昨晚一宿没睡?”
重涵低头看了看自己,明白仪容不整了,嘿嘿一笑:“和衣睡的,一会去收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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