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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痛得受不了的叶冷雨还是按了床边的按钮,小护士不到1分钟就进了房间。她先给叶冷雨换了点滴后,又给她倒了一杯水,叶冷雨张了张口哀求着护士再给她打一针止疼针。

“止疼药····就别···用了·····对你的伤口不好·····”

开门跟着进来的言寒开了口。

“止疼药也有···副作用,会对你的肝脏···肾脏···胃肠道造成···不良影响,也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不知道什么原因,言寒这几话断断续续地,好似紧张地舌头打结了。

穿着一身洁白的制服的小护士瞪着圆滚滚地眼珠望了一眼言寒,歪头疑惑,言医生怎么回事?和这个病人说话怎么不利索?结结巴巴,有点奇怪。想想以往言医生这张毒嘴给她们带来多少麻烦,骂她们的时候,那是口如悬河,句句见血,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从小护士的惊奇的眼神中言寒注意到了自己的失态,眸色发冷地挖了她一眼,吓得小护士拔腿就跑。

却说叶冷雨见护士如此慌里慌张地走了,以为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只能暂时忍着,她低眉看了看胸口,那里被包扎的很严实,因为是夏天,她的上半身几乎是**着,还好白色的纱布缠绕地让她如穿了一件背心,她感到自己的口中又苦又涩,她掀开沉重的眼皮这才瞧瞧正远远站在床边的言寒,他的腰背显得很挺拔,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影都感觉能挡住光线。

费力地动动头算是给他打了招呼,她身上没有一点气力,她的嘴唇里又苦又涩,说话都困难地厉害。

言寒盯着她毫无血色的模样,瞳孔一紧,拿着笔尖的手指抖了抖,欲还想交代什么,可是还是没有开了口,病房里,重新回复一片安静,叶冷雨强忍着疼痛,想让自己坐了起来,她腿脚发麻,僵硬无比,每动一下,都耗尽了力气。

“你要···起来吗?”言寒急忙把病床摇了起来。

“这样高度···可以吗?”

她微微抬起头,缕缕自己的乱发,才道:“谢···谢。”

“那天,你做得事情···太危险了,那把刀子···再歪一下,你可以刺入···左心室···”

叶冷雨努力地把撑着无力的身子听他说话,可是他说起话总是一顿一顿的、磕磕巴巴,让人不由地心急。

望着叶冷雨烦躁地把双眼合上又吃力地睁开。

不敢往下说的他,恨恨地咬了一下自己不知缘由结巴的嘴唇,最后只能放弃点点头落荒地赶紧出了门。

叶冷雨浑身还在疼,根本就没空发觉言寒的异常,他一走,她就开始抓了几把头发,现在头发又油又痒,脸也是很久没有洗了,胸口的伤和后背的伤还得过了一段时间,想到这里她有些忍无可忍,她虽然不在乎自己的妆容,可是脏是无法容忍的,她往病房四周瞧了一下,明显她的病房被换了,但是条件更好了一些,还是有单独的卫生间。

夏日的夕阳透着窗棂,把室内染成了橘黄色,她喜欢如此光亮的阳光,扭头望着窗外,医院院里的海棠花开得正艳丽,她抬手摸向海棠的影子,脑海中三毛的诗句: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站成永恒。

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

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荫凉,

一半沐浴阳光。

她望着小护士刚放在桌子上的她老爸的鱼汤,望着窗外长得郁郁葱葱的树木和芳草,眸中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感慨无奈道:“可惜了。”本以为自己的夙愿终于有机会实现,谁知却变成这个样子,胸口的伤口轻咳一下都疼得浑身战栗,还牵扯着自己的父母,还有那位三天两头找自己‘算账’的言寒,那么不肃静的代价真是太大了。

樱花,还是大片大片的樱花,随风飘荡着,言寒只身站在樱花树下,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个女人,她的发丝遮住她赤裸的身子,同时也遮住了她的脸颊,漫天樱花模糊了她的剪影,言寒只能看清那一双清澈明亮的水眸,他正直直地望着她,只一眼,那女子忽地化为一片片樱花,消散在风里了,怎么抓都抓不住了。

一个激灵从椅子上摔下来的言寒,迷迷糊糊才发现自己睡在走廊里。他胸口被这个梦魇压迫地紧紧的,冷汗直流,不由弯腰大口吸气。

多少日子了,只要他一入梦,总是梦到这个场景,还总是梦到这个女人,细细碎碎地让他奇怪,他活到现在从未做个这种梦,还是同一种梦!梦虽然不能怎么样,可是每每醒来,他的胸口和心跳总是不舒服。

得病了?

鬼压床?

言寒望着镜子中自己又陌生而熟悉的面孔,俊朗的一张面孔上全是细汗,最要命是他的神情,带着一股强烈的焦躁不安。

匪夷所思,他到底怎么了。惶惶不安是他人生字典里根本就不会出现的字眼,一个女人出现在他的梦中更是少之又少,关键是最让他百思不得其解是这个女人是谁,他为何总是梦在她?

叶母是个操心的命,如今过半百了,仍然是为孩子擦碎了心,见到自己女儿惨不忍睹的伤势,叶母的气不打一处来。

“你怎么能搞成这样,这前后上下还有一点完整的,你这样子,最后受折磨的还是我们做父母的,你弟弟等着娶媳妇,你外婆的身体不好,这些事情已经把我们压得喘不气了,还能不能再给我们添乱了!”

“你说说你,怎么就不能长个心眼,你就蠢成这样,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给别人挡刀!万一你要死了,谁来心疼你,最伤心的是我,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啊,你就这么糟蹋我啊?”

叶母身材臃肿,一个农村妇女,面目却长得极为好看,一双双眼皮的大眼睛,小小的脸盘,就算是乡下的风吹日晒的苦日子也没有把她白皙的皮肤晒黑,皱纹稀少,到了这个年纪,依然还能看出她的美貌,可是脾气却不行,如鞭炮一样,最受不了看见自己的女儿受点罪。

她连连叹气地给她擦着脸和脖子,又道:“你爸爸这两天和我商量着让你离婚,离婚后你的日子就能过好了?言寒那小子,整天一个阎王脸,一看就是讨人喜欢的货,可是他从头至尾可没有想着伤害你啊!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就是这些年,婚姻是两人要一起磨合的,你们天天不见面,我还担心你们怎么过日子的,现在给他挡这么一刀,倒是算你还有情义啊!”

面部和脖子都清爽的叶冷雨忍不住舒服的喊了一声,听到她妈妈唠叨在这里立马打断:“妈,我不是对他有情,只是碰巧是他。”

叶妈妈听到这里更是气愤了,一字一句从齿缝中挤出来张口就骂:“你说什么?你图什么,不是为他!是为了你自个在这躺着受罪嘛?你看看你,这上上下下,前前后后有一块是好的吗?你还有个人样吗?”

说到这里母亲竟开始哽咽起来:“你前一个遇到那个畜生,如今为活成这个样子,你到啥时候能不让我操心啊!”

面容瘦成一条的叶冷雨听到母亲的话,就像是又一把淬了毒的剑一样直刺进她的心口,她干裂的嘴唇不禁颤抖了一下。因为情绪起伏过大,那伤处的痛感似乎更加清晰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才道:“妈,好了,你别再说了,我会照顾好自己。”

叶妈看着她忍痛中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太重,她赶紧闭上嘴巴沉默了许久,看叶冷雨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才接着道:“冷雨,这男人吃喝嫖赌有,吸烟喝酒的有,可是和谁过日子不都一样吗?没有几个男人会对你真心实意地好的,男的他也是人,人哪里有不自私的,这世上有几个好男人,所以你得爱惜自己,不能什么都为了别人干啥,命是自己,只有自己疼自己才行!”

叶冷雨见母亲语气也没那么强硬了,反而带着几分歉疚,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闪烁着无名的忧伤对着母亲,软弱无力地认错道:“妈,对不起,我知道了!”

“上次你说你晕倒,言寒救了你,你是为这个才给他挡刀的吗?”叶母太了解自己的女儿是多么的心软和心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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