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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翠阁里

伍娘拿着帕子绞着常直湿漉漉的头发。她虽然已换了一件浅碧色束腰长裙,但身上仍微微发凉。梅花端了一碗姜汤进来,边吹着气边道:“常姐儿,快吃点姜汤吧。”

伍娘边绞头发边流着眼泪,又是心疼又是无奈。言语中便有了些许不满:“都说候门深似海,没想到刚来这里,就遭受了这般的委屈。老爷泉下有知,必然也是后悔留下那样的遗言的。”

常直牵了伍娘的手,让她坐在前面的杌子上,笑着道:“自古以来,寄人篱下便是如此。何况,对比前半年,我们还在路上流浪,吃的苦可比这里多得多了。我们不也是过来了?而且,现在有吃有住,又有瓦遮头,比其他人可好多了。”

“虽然如此,但似乎那严大夫人不大待见你。那你和严家少爷的婚事,恐怕悬了。”伍娘担忧地道。

“无妨,且走且看吧。大不了,我求了老太君,住到庄子里去。又或者,绞了头发,做个姑子。总能活着。只要活着,便有希望。”常直依然笑着。一旁的梅花不觉睁大了眼。这种话,严家的小娘子们可从来不敢说的啊,就连那个有点倔强的钰儿娘子也是不敢如此说话的啊。

“你自来便跟随老爷到处跑。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物阜民丰,地大物博,天高海阔,哪里的山最高,哪里的海最大,哪里的水最清,你可都见识过了。天南地北的风土人情,可都在你的脑里。且因夫人去得早,你自小便有了自己的主意。这是好事,但一想到在你这个年龄,别的女孩还在为丢失一方帕子伤心呢,你却要为自己的前程奔波了。我这心里,实在难受得紧。”未及说完,伍娘的泪水又如串珠般掉了下来。

“伍娘,正因为之前跟随父亲见识了各种各样的人和风土,我才能在这乱世中活了下来。我们应该惜福,感谢严家给我们的一切。今天这事,以后谁也不许再提。既然严家二郎说是那样,那就是事实了。”她又转头向梅花道,“你出去,告诉她们,谁都不可乱嚼舌根。如若让我听到了一点风言风语,那便告了老太君,撵了出去。其他房的事我们无能为力,但这乱语断不能从隐翠阁里流出去。”

梅花自幼便随在老太君跟前服侍,自然深懂这些宅院里的沟沟渠渠。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遏制流言。不过,让她深感惊异的是,这个看着出身于将门之家的女孩,自小又被当男孩养,竟然也懂深宅里的这些生存之道,不觉甚是诧异。不过,终究是老太君培养出来的人,她连连称是,便出去给那些丫鬟们立规矩了。

待梅花一走,伍娘立刻小声道:“想不到,那严家少爷竟是个腿脚不灵的。也不知老爷当初在结这门亲时,知不知道这种情况。”说着,又用帕子按了按眼。

“爹爹当时是严家老太爷最看好的门将。娘怀胎十月时,严家老太爷便说,如若是女孩,便和他家的嫡孙子结亲。而那时的严家少爷尚能走路,才七岁,俨然一副少年天才的样子。不仅天天喜欢泡在严家老太爷的书房里看那些战略地图,更喜欢研究那些动物、植物,以期了解各地的民生等。爹爹看了,自然大为高兴。可谁想到,现下他竟变成了这样。也不知,当初发生了什么事。”

常直想起那一双淡然清盈的眼睛,对周围一切始终抱着一副淡然处之的表情,再想到那天听到的气势磅礴的笛声。也许,那少年心中曾经也是满怀壮志的。可惜了。

“虽然那二郎腿脚不灵便,但终究是好的。不然,他也不会为娘子说话了。”伍娘边拿梳子篦着常直的头发边小声道。

常直点了点头。想起树林里一闪而过的人影:也许那位二郎要保护的人是另有其人吧。不然,依自己的性格,纵使报了官,也不愿意认罪的。到时,恐怕会牵扯出更多的隐秘之事。

不过,对于二郎的仗义执言,常直还是颇为感动的。只是,他对自己又有什么看法?抚着手中的玉屏萧,再想起那日铿锵的笛声,她的思绪漂浮起来了。

......

端雅堂

严老太君的房里寂然无声。她正歪在临窗的炕上,身后垫了一个如意软枕,闭着双眼作休憩状。旁边的小几上摆放着一个润瓷浮纹茶碗,袅袅的烟气萦绕着,茶是好茶,香气扑鼻。桃花拿了个墩子坐在旁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她的腿。

“严宏家的去参加她侄子的婚礼,什么时候能回来?”老太君也不睁开眼睛,只徐徐地吐了几个字。

“快了,还有半个月吧。”桃花答道。

“你啊,”老太君倏忽睁开眼,眼里含满了无奈,似乎还有一丝宠溺,“端的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做的事都妥妥贴贴的。纵是那些个大户人家的嫡女行事风范也未必能比得过你。”

“都是老太君教导得好。”桃花口巧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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