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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满树芳菲乍惊,落英缤纷。

姑娘笑起来的眼睛盛着光,胜过人间四月春光。

那人脑袋有些晕乎乎的,扇子啪得一下掉在地上,他慌忙低下头去捡,脚底却打了个滑,摔得趴在了地上。

便是醉了酒,也知道自己此时姿态不是很雅观。在姑娘面前出了糗,那人脸霎时红了半边,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慌慌张张地打开扇子,若无其事地摇了摇,企图遮掩住自己尴尬的神色。

安心也被逗笑了,袖子捂着嘴偷着乐,附耳低声道:“这是哪来的糊涂虫,倒是有趣得很。”

虞若点了点她的脑袋,嗔道:“你呀,就是想看人家的笑话,还不快叫人来搀一下这位大人,若是冲撞了其他人可就不好了。”

安心吐了吐舌头,笑着离去叫人。

虞若用哄小孩子一般的语气,笑道:“我的婢女已经去叫人了,大人在这儿歇一会可好?今儿是为珍妃娘娘贺喜的宴会,大人可不能醉酒失态。”

姑娘长得好看,人也温柔,他鬼使神差地点点头,“好。”

她松了口气,就保持着正常的距离,看着他不让他走动。

这家伙的确酒品极佳,竟然真的乖乖站在一边,像小孩子一样眼巴巴地看着她。

虞若这时候才开始仔细打量他,他穿着一件简单的淡青色官服,整个人如芝兰玉树一般,明明是书生的白净长相,偏生一双大眼茫然无辜地眨着,平添了几分憨憨的气质。

“哎,你叫什么名字啊?”她大大咧咧地问道。

他眼神空茫了一下,显得有些惶然无措,想了很久之后,迟疑道:“谈……谈瀛洲。”

还真是醉了,连自己的名字都想不起来。

虞若念了几遍这个名字,好奇道:“海客谈瀛洲的谈瀛洲?”

他这回倒是清明了,口齿利落地回答道:“对,海客谈瀛洲的谈瀛洲。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虞若见他一副要吟诗的架势,赶忙打住,“行行行,我知道了,你不用往下背了。”

那人立刻闭了嘴,却歪了歪头,又看向她,“你的。”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我的名字?”

他点点头。

虞若笑了起来,看着他的眼睛,道:“那你记好了,我叫虞若,”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那人皱起眉头,像是在认真思考,忽然灵光一闪,指着虞若激动道:“我知道了,你你你,你是明熙长公主!”

他动作幅度过大,扇子又掉在地上,磕坏了一个角,他立刻捡起来,心疼地摸着扇子不说话,嘴却撅了起来,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似的。

虞若心里觉得好笑,上前道:“别伤心了,这把坏了,我赔你一把新的好不好?”

他抬起头,目光炯炯,“真的吗?”

她点点头,“嗯,真的。”

他顿时兴奋了起来,可慢慢地,眼底的光又熄灭了下去,沮丧地道:“可是,我这个扇面是秋世子亲手画的,我废了好大功夫才弄到的。”

得了,还是秋云谒的粉丝……

虞若真有些无奈了,安慰道:“那我让他重新给你画一幅好不好?”

云哥哥要是懒得画,拿一幅从前的也是无妨嘛。

主要她看着他这样的神气,真的说不出让他伤心的话,他好像就有着让人想要满足他一切需求的神奇魔力。

谈瀛洲激动地一跃而起,忘了男女之防,扶住虞若的肩膀,激动地摇晃着,“真的吗真的吗真的能给我秋世子的画吗……”

他忘了,这里是水边……

虞若在掉进水里的一瞬间,突然很想拧下这只傻狗的狗头。

水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灌入口鼻,她使劲扑腾着,反而沉得更深。她明明是会游泳的,可水底下似乎有一只手在纠缠着她的脚踝不让她上去,也许是被交错的水草缠绕住了,总之她感觉自己身子在不断下沉,空气越来越稀薄,她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她被淹没了。

天光在水面上方随着波纹浮动,在她眼底晃动,她暗红色的裙摆绽开,宛如晕开来的一滴血,又或者是在幽冥之处悄然绽放的地狱之花。

一只手臂忽然揽上她的腰,她已经快要睁不开眼睛,迷迷糊糊地只看见眼前白影浮动,唇上印上一片温热,有气息在慢慢输送过来。

红色与白色的衣袂在幽暗的水底交织缠绕,美得动人心魄。

仿佛大海中随波逐流的小船,她感觉自己被夹带着游向岸边,新鲜空气一下子涌过来,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一只手温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她呛出几口水来,总算感觉好了一些,猛然想起谈瀛洲,回过头去,他正在以一个奇迹难看的狗刨姿势笨拙地游过来。

他双手搭在岸上,朝虞若道:“拉,拉我一把。”

虞若却忽然朝他露出一个堪称惊悚的温柔笑容,然后一脚又被正努力拱上案的谈某人重新踹下了水。

她满意地回过头来,正对上一双琥珀色的清淡眼眸,不由得怔了怔,目光落在他颜色极浅的唇色上,不由想起刚才在水中的事情,嗫嚅道:“云哥哥……”

他们浑身都湿透了,衣服冰凉地贴在肌肤上,在阳光下感觉黏腻难受,虞若却不敢动作,又小声唤了他一声,“云哥哥。”

秋云谒这才回过神来,垂眸望去,只见一滴水正顺着她的脖子流进胸口,湿透的红色衣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少女姣好的轮廓,他不敢再看,连忙别过头去,低声道:“怎么样,还好吗?”

她点点头,又想到秋云谒现在看不到她,回答道:“没事。”

他声音有些发抖,像是强行压抑住琴弦的颤动,“此地不宜久留,我先送你离开。”

说罢,他不由分说拦腰抱起她,足尖一点运起轻功就消失在原地,留下谈瀛洲趴在岸边绝望地呼喊着:“秋世子!”

虞若知道他的考虑,他们两个人浑身湿透了,若是被人发现实在是说不清楚,更何况他们还是兄长与未来弟媳的关系。

她抱着他的脖子不让自己掉下来,轻声道:“去明熙宫。”

明熙宫她只有偶尔进宫是会留宿,平常虞清诏会派人定期打扫,但是大部分时候都是没有人的。

正适合他们现在的处境。101101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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