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泠的半张脸都隐在了昏暗里,头顶的惨白灯光打在他薄薄的眼尾上,本是极冷淡的色泽,却因为他的注目凝视,将所有的一切都对比得可有可无。
蜷了下手指,手里的咖啡依旧温热,但定姜觉得还没有他的耳脖子热。
耳根子红了一片,对比之前不正经的那句“不客气”,现在虽然只是一个眼神,但更让他有种难以自持的脸热。
因为显得有些郑重其事。
不知道是不是定姜的错觉,他总觉得居泠会在眼睫铺落的时候,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像是情爱,但又因为微皱的眉头,所以显得有些复杂。
定姜猛然灌了一大口咖啡,咖啡味道一般,还有些酸涩,正如他现在的感觉。定姜觉得自己有些自恋,还有些挣扎的矛盾。
他像是被分割成了两面,小人掐架一样,各执一词,矛盾得有些心不在焉。
居泠在不远处说了些什么,定姜没太听清,所以下意识问他:“你刚说什么?”
“课代表想什么呢?”居泠走近定姜问道,定姜抿了抿唇,并没有搭腔,居泠像是有些奈不过他,笑着叹了口气,说道:“我说,游戏开始了。”
居泠少有的温言温语与包容,看起来,又何尝不是一种特殊的鼓动与暗示呢?
定姜一个呼吸,才轻轻点了下头,开始打量起来周围的环境。
与门外阴森鬼气的装饰大相径庭,不大的小屋子里,光是极温暖的烛光,还有一扇挺矮的小窗户,昏暗的雨夜里,外面却是一片橘红的霞光,远山黛水,还有粉红的余晖掉落在海面上,明显不合常理的景象,将眼下的情形衬托得致命又温馨。
墙面凹凸不平,还有些脏污,俩人走近窗户,才发现山水落霞都是用颜料画出来的,连玻璃的光泽都描摹得逼真至极,更遑论还有用心铺射的霞光洒在窗框上。
“有种度蜜月的感觉。”
居泠摸了摸窗画,部分灯光就投射在了他的指尖上。本是极修长的指节,却被乱糟糟的指甲给破坏了美感。
像是被啃出来的,而且还被啃秃了。
定姜收回目光,侧头瞥了眼某个方向,忍不住怼他:“三人行吗?”
居泠微张开嘴,居然比着口型问道:“可以吗?”
“你变态吗?”
居泠神情滞了一下,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到一半,眼前倏然黑了。
灯灭得毫无征兆,缓了两三秒钟,俩人才适应了昏沉的光线,甫一睁眼,却像是掉进了时空裂缝。
墙面上都是荧光绿的壁画,燃起了无穷尽的惨色火焰,火焰包裹着高楼大厦,里面都是些张大嘴巴却惨叫无声的活人,只是他们都弯着眉眼,怪异到压抑,数不清到底有多少这样的扭曲面孔。
角落里响起了突兀的铁链拖拽声,是定姜话里三人行的另外一位。
那人沉默得站在角落里,头上罩着脏兮兮看不出原色的麻袋,全身上下都藏在脏乱的布料后面,只有一双黑黢黢的眼睛还映着两分浅薄的微光,眼中毫无波澜,沉得像是在看两具新鲜过头的尸体。
虎背熊腰的,手里还拖着把血色暗沉的锋利斧头,脖子里挂着条粗重的银色铁链,铁链六分钟延伸一次,五次过后,这大/麻袋就能在房间里自由行走了。
过了五次,他们也就死翘翘了。
总之,还挺像模像样,从细节出发,看得出来这家店的老板真的还挺费心,用料很猛,就奔着杀人不偿命去的。
居泠摸着下巴,眉头微蹙,装深沉了一会儿,才煞有其事地评价了一句:“像个杀猪的。”
定姜:“……杀你的。”
玩的整个过程都如芒刺背,定姜每次回头看的时候,都能对上那个麻袋人的视线。
那人眼珠子转来转去,像是上了502眼药水一样,眨也不眨一下,俩人走哪盯哪,很有职业操守,觉悟太高,有种吃定要用眼珠子看死他们的感觉。
不得不说,戏还挺多。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俩人配合默契,玩得如鱼得水,锁链机关已经动了两次,麻袋人已经走到了中间的桌子边站着。
唯一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每动一次,这大/麻袋就要大力砸一下斧子,俩人每次都会被惊到断了思绪。而且这人还可能是个病娇,如果不看他的话,这病娇就还要再砸一次,忒找存在感,纯粹就是来捣乱的。
戏是真的多,很影响体验感。
于是在第三次砸斧子的时候,俩人就专门停下来等他,看猴戏似的,愣是逼得大/麻袋都尴尬了一下。
可大/麻袋就是个没有感情的道具,就算尴尬了又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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