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宴席,林秀安一众人往营帐去。
途中林秀安却改了方向,自己朝营帐外走去,还不许人跟着。筝容等人自是不肯,林秀安却笑道:“我若是哭鼻子,叫你们瞧见了多不好。”
众人都知道她自然不会是躲出去哭鼻子的,但林秀安的神情里,显是藏了心思,却不愿告诉她们。林秀安想做什么,她们从来强求不得,当下也只能立在原地,看着她慢慢走出营地。
玉秀坊的人收拾了表演的物件,回来的还比她们稍晚一些,两拨人的营地却是同一个方向,便在这途中又碰到了。叶琉苏见林秀安独自一人离去,有些不解的问道:“殿下这是去哪儿?”
筝容看了她一眼,有些念头闪过脑海,但终究压了下去,无奈道:“说是哭鼻子去了。”
“殿下宅心仁厚,没与我们这般平民女子过不去,”叶琉苏唇角染了笑意,不论今夜林秀安的作为是处于何种目的,却让莫名她有了些好感,“劳烦蓉姑娘带传一声,此次多谢殿下了。”
“叶姑娘这话我可不同意,不过话也必定带到。”筝蓉领了众人欲告辞,末了转念一想,又道:“殿下怕不是姑娘所想的那样,还望姑娘念及今夜日后里,多多包涵。”
“且慢,蓉姑娘是何意?”叶琉苏追着问道。
“殿下字泊秦,此字乃先皇所赐,叶姑娘如此聪慧,理应省得的,筝容言尽于此。”说罢,便转身而去。
叶琉苏再如何聪明,毕竟也是局外人。林秀安有意无意间让她处在了边缘,筝容只期望,如今她不明白,但日后总会有明白的一天,只盼当那天到来时,不要太迟。
有言道,无情最是帝王家。仁厚一词,生来就与林秀安无缘。当年无论是弑君还是谋反,都是逼不得已。她从小就处处忍让,虽然父皇赐她泊秦,可她是皇子女中最乖巧的一个,她不过是想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没有惺惺作态的妃子,没有尔虞我诈的兄弟,没有使着劲儿憋坏的朝臣。
既然父皇给不了,那她就自己去争取。本以为三哥当了皇帝,她就可以潇潇洒洒的当她的长公主,再没有人管束她。可三哥需要她,新皇登基朝纲不稳三哥不能御驾亲征,所以她忍着,去了北凉。功高盖主,流言蜚语,三哥被朝臣逼得无可奈何,她忍着,搬出了宫。
她忍了这么多年,她把手足乃至父皇都亲手送下了地狱,如今只剩三哥。他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哥哥,这世上最后一个亲人。她不相信皇家人都是这般无情,至少只能相依为命时,他们是不会这般无情。可为何,如今还是这样?
“林素。”她唤道。
林素不知何时站在林秀安身后,林素只要一想起林秀安的眼神就心慌。宴席也声称为了让大家伙儿尽兴,自己先离了席。回营帐的时候,问起侍卫,才知道林秀安没有回去,便一路寻了出来。在这个小山坡上,找到了她。
这一声,却唤的林素心尖一疼。林秀安自幼便是个极聪慧的孩子,文武双全,又乖巧懂事,宫里没人不喜欢她的。他曾想过,若秀安不是女子,这皇位怕是轮不到他来坐。母妃为他们而死,父皇视他为眼中钉,但他是哥哥,无论付出何等代价,他都要护住林秀安。所以,当林秀安说要反时,他一点都没有犹豫,只要踏上龙椅就没有人在敢欺负他们。
“母妃说过,这是身在皇家的宿命,不为刀俎,便为鱼肉。”林秀安微微仰头,漫天的星辰倒映在她的眸子里,闪闪发亮,“如今,我可是你刀俎上的鱼肉?”
林素心中一寒,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北征那次,他在城墙头上,看着林秀安远去,便明白有些东西再也回不来了。他不再是那个任凭林秀安一句话,就可以不问不顾的三哥。她也不再是那安分守己,只图一寸安逸的林秀安。
三年之阔,他是南安君王,林素。
她是北征皇将,林泊秦。
“秀安呐。”林素恍然想起,在林秀安回来之后,他们兄妹似乎第一次这般安静的谈话。“父皇以前总是喜欢这样唤你,朕的秀安呐。”
“三哥,你不是父皇。”林秀安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
林素重重的点头,深吸一口气道,“可你是我的秀安,我有时候在想,若是没坐上这皇位便好了。皇权本就是个深渊,如今你我都没能逃过。”秋风烈烈吹起,凉意渗入。他又道,“秀安,往后你愿意如何便如何,三哥再不阻拦。走到如今这个地步,至少要有一人不枉此生,我愿那人是你。”
“哥哥。”风吹乱了发丝,不知遮住了谁眼里的深幽,林秀安道,“其实我知道,父皇是真心疼爱我的,他不会杀我。”林素一怔,她又道,“可我真的不知道,在哥哥心中,江山与秀安,究竟孰重孰轻。”
她犹记得五岁那年,父皇抱着她,指着龙椅道:“秀安呐,你看,坐上这个位置的人都会变,变得六亲不认,变得是非不分。所以啊秀安一定要远离这个位置,朕的秀安才不会变。”
“林秀安!我不是一国之君,你我不是君臣!你是我妹妹!”林素异常激动,他至此所作所为皆是为了林秀安,他不明白林秀安为何如此不信任他。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