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猎人要捕获猎物,斩断它的利爪后,就会心生怜悯放了它吗?不会,他只会因为捕获变得容易而更快动手。
他心下暗惊:“再看看。”难道对方打算做得更狠更绝?
调令原本给了他一个月的准备时间,没过几日又来了催促的指令,令他三日内就动身,不必准备细软,烟州一切准备妥当,家眷可随后跟上。
为何如此急促?分明此地无银三百两!
在宣令使的催促下,张岸带着小队人马动身。途中愈想愈觉不妥,京城似乎酝酿着一场针对他的阴谋,急迫得连掩饰也懒得做。京城要做什么?他们将自己视为眼中钉,急切要拔除,好为划分军区铺路?他只觉自己被巨大的焦躁、愤怒攫住,根本无法细思。如此要事,京城为何干得这般明显?
凤栖宫里,李无策正要放下棋子,东方永安抢过一枚摁下:“只差一步。”
“做得这么绝真的好?”
“张岸此人,左右逢源,有利无义,让他插在中枢,会让整个中枢不稳,所以必须拔除。考虑到他为平稳拿下长阳的确作出贡献,所以我也给了他机会。若他忠,自然能抓住,否则,求仁得仁。”
“你连番大锤砸下去,他恐怕没那个心思把握你给的机会。”
“如此,我也只能替他惋惜。”黑子落下的地方,掀翻一片白子。
张岸的队伍走得很慢,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几分犹豫与不安。这日正到河州边缘,刺史府驰来飞信,主簿亲自送来,乃是长史发回。
信上话语简短,仅仅一句:南营猎隼队暗中出了长阳。
张岸拿着飞信好一会儿,猎隼队暗出南阳为了什么?心中寒意弥漫,随即燃起熊熊烈火。猎隼队虽然归入南营,但心照不宣为皇后心腹队伍,纵未在战场上大显身手,可个个都是以一当十、甚至当百的好手,皇后曾带百名猎隼队员远驰依布尔草原营救皇帝,而今传为佳话,猎隼队实力可见一斑。据闻,他们极擅团队协作、滴水不漏,不论突袭救人还是潜伏暗杀信手拈来。
张岸自认为掠食者,但要说到狩猎,不得不承认,猎隼队才是站在狩猎顶端的。
他不禁当真为皇帝担忧起来,自己“清君侧”的旗号也不见得是错。皇帝不清楚自己留在身边的是什么,一个女人?不,一个站在狩猎者之上的,顶级掠食者!而她保有尖牙与利爪。
回过神,张岸发觉自己发了一身冷汗,随即揉碎信纸,勒住缰绳,向左右一个眼神示意。左右副官与司马心领神会,抽出腰刀砍向宣令使等人。队伍其他人同时动作,很快不属于自己的人马被肃清。
张岸:“回府!”
明光六年夏末,帝褒奖河州刺史,将其擢升为烟州刺史,怎奈河州刺史不知感恩,反而异心大起,残忍杀害宣令使及其随从,戒严河州,半个月后打着“清君侧”的旗号,起兵造反,锦州、许州相和。
帝急调丹州、东州、太和三方兵马以应。
许州鏖兵大营,刺史正在举行发兵前的祭天仪式,司马疾步而来,耳语几句,刺史面色一变,连忙中断仪式,将来人请入大营。
乌浅身着儒袍,只带几名亲随,明目张胆、大摇大摆进入,犹如走在自家营地。
一照面乌浅劈头一句:“刺史何其糊涂!”
许州刺史汗流浃背,面露愧色。
双方谈了什么,旁人不知,只知准备出兵响应的许州忽然偃旗息鼓,不但临时罢手,还借道给乌浅军,使其短期内顺利北上,与太和兵马南北夹击河州。东州兵马乃原李穆军与咸岬徒犯重新整合留下的精锐,更是如狼似虎,将锦州叛军压制得无法动弹。
此次叛乱,不过三月而平。
一场风暴化为细雨,落下、消散,弥于无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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