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林颂扬了扬手里的酒壶,抬手丢给迎面而来的谭启。
“公主那里给你告了假,今日里陪我喝酒吧。”
谭启低头看了看酒壶,没有说话。
“幼成,对不起。”林颂见他杵在那也不过来坐,低头看着他的靴子幽幽的开了口。
对面的人动了动,靴子移到了眼前,而后是举到她面前的酒壶,已经敞开了。
林颂抬起头来,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谭启,兀自笑了。
“干杯。”
拎起一旁的酒壶同他碰了碰,两人相视一笑,再未言语。
相依为命十几载,一个眼神足矣。
林颂并不是个嗜酒如命的人,只是觉得和男人之间解决事情,用酒更方便,也更舒畅些。还有一个好处,林颂解禁后才发现,那就是——借酒撒疯。
转眼已是隆冬时节,自林颂被调回京,因着种种原因逃过了早朝的折磨,却是赶在昼短夜长又寒气逼人的冬日里开始了漫漫早朝路,还有…数不完的散朝后的应酬。
之前她因着种种缘由不是不在京城就是被禁足,各个想攀权富贵的和想要笼络她的官员们也没机会见到她,现下开始上朝了,每日里下了朝,林颂眼前都是谄媚的嘴脸。
除了刻意避嫌的四皇子楚彦、六皇子楚涉,还有丞相徐寅,几乎八成的官员都要同她寒暄两句,约个酒席。
她虽然大体猜到了楚寒予回京的目的,但却不知道她究竟要对付何人,要如何应对,以至于林颂并不知道该如何和这些人周旋,只想着全都不得罪也不亲近是最稳妥的,便挑着有权势的应了酒宴。
是以开始上朝这几日,她都泡在酒里,为了皇帝不胡思乱想,所有酒局她都安排在了繁华闹市的酒楼,也都是厅席,绝不入雅间,是以几乎全京城有点儿权势的都知道她每日见了谁,聊了什么。
将披风的领口扯开散了散酒后的热气,在将军府门口明亮的夜灯下吹了会儿冷风,才摇摇晃晃的往府内走,一连喝了四五日的酒,林颂觉得再喝下去就要挂了。
林秋上来扶,被她拂手拒了,她现下有些烦躁,不想被打扰。
已是子时了,府里还是灯火通明,有小厮匆匆跑来见了礼,小心翼翼的开口道,“启禀将军,公主殿下在等您呢。”
“嗯?”林颂停下正要去寝房方向的脚步,有些不确定是不是听错了。
近些时日楚寒予同秦武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秋猎受伤时他就探访的频繁,楚寒予伤好了回京了,他们还是隔三差五的就见面,有时候在将军府,有时候在外头,闲话早就传开了。
林颂没有理由生气,她也不相信楚寒予真的会和秦武有什么,只是听了闲话,心里头多少也不舒服,每每见了楚寒予,交谈的兴致并不高,草草寒暄而过便各自做各自的去了。
是以两人见的越来越少,除了偶然碰到,就只有林颂偷偷去看她一眼了,现下这么晚了怎么会刻意等她呢?
林颂晃了晃有些晕眩的脑袋,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迈入正堂时,一阵酒劲儿上涌,林颂扶了扶门框才堪堪稳住身形,抬眼去看坐在堂内的楚寒予,她似是很生气的样子,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冷气,让酒后燥热的林颂都觉得有些冷了。
“公主找我有事?”林颂在她面前站定,尽量的稳住了想要不自觉摇晃的身子。
对面的人倏的站起身来,直直的看着她的眼睛,冷若冰霜的脸冻得她一个激灵,才稳住的身子晃了晃,倒退了两步才又站稳。
“林如歌,你好大的本事,才入朝为官,就学人日日笙歌攀附弄权了!”
林颂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搞的有些懵,本就喝了酒,反应没有那么灵敏,楚寒予又声色俱厉,以至于她愣在那迟迟没有回话。
“回话!”
“回什么?”被厉声呵斥回神,林颂眯了眯眼睛,觉得有些困。
“本宫问你,你要做什么,你在做什么!”
对面的人欺身而来,那张满是怒意的脸一瞬间便已近在咫尺,她说话时,林颂都能感觉到她打在自己脸上的呼吸,这要是在以往,她能靠她这么近,林颂肯定高兴死了。
可现在,对面的人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林颂只想逃开。
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林颂退后了两步,将两人的距离拉开,才抬头去看对面皱起眉头了的人。
“我不知道我要做什么,你没跟我说过,我也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只是觉得不该得罪人,怕影响你计划…公主有什么指示就说吧,林颂照做。”
对面的人明显的怔了一下,而后眼神闪躲辗转,慢慢柔和了下来。
楚寒予本是有着满腔的怒气,她不知道林颂这是在做什么,只知道她这么做,过不多久父皇就有理由罢免她了。
她同秦武的频繁接触已经开始让父皇不安了,若这时候林颂行止有差,那这个镇国将军的权柄就会丢掉。
所以她恼怒,她生气,她跑来指责林颂,却忘了,自己从未告诉过这人她要做什么,有何打算,如何行事。
林颂的话从愤怒中唤醒了她,也让她愧疚,她的计划这人什么都不知道,所以只能谁都不得罪,她这么不羁的人,怎会在乎是否树敌,若不是为了自己,她估计第一日上朝就将这些人打发了,怎么还会陪了这许多天的酒。
“本宫…我只是…着急了,未及深思,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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