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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函光殿内,庆贵妃的祭祀仪典开始。供桌后,摆着庆贵妃的衣冠椁,当年的大火让庆贵妃遗体受损,只剩下一截腿骨,皇帝只能命人照着贵妃身前喜欢的衣物图样,赶制了衣裙,替代贵妃玉体,放入了棺椁里。庆贵妃衣冠椁两旁,喇嘛正诵读着梵文,那声音低沉浑厚,如泣如吟,让清冷的灵堂多了几分悲切。供桌上摆放灵牌的位置空空如也,现在就等齐熠将庆贵妃的灵牌迎回,再进行祭奠。

叶沐儿虽说是奉命操持,但实际忙的都是身边的嬷嬷太监,她只是静静地跪在地上,帮忙烧着纸钱。这些天,她的内心十分不安,齐熠说过,来京城的目的就是为了查清真相,她害怕齐熠知道真相后,能承受起这份打击吗?自己能够在齐熠的恨意中生存下去吗?

“啪!啪!”殿外传来了长鞭开路的声音,齐熠由宗亲带领,捧着庆贵妃的灵位出现在了殿门。他穿着一身孝服,额头上绑着幔带,神色凝重,眼角尽是哀伤,捧着灵位的手微微发抖着,他一步一步地朝着案台走来。

齐熠将灵位摆放好,跪在了地上,主事宗亲便宣读诰文。

不知为何,叶沐儿忽然觉得在偌大的宫殿里,齐熠是如此的渺小,他如一个犯了错的孩童般,跪在了母亲面前,为惹母亲生气而愧疚,为自己不能尽孝而自责。但当他想要抱住母亲时,母亲却化为灰烬,在尘世消失了。所有的一切冲击心灵时,他只剩下瑟瑟发抖的身体,还有无尽的泪水。

叶沐儿看着他这般模样,很是心疼,但更多的是自责,以前自己都不曾去了解齐熠,只是单纯地以为将自己变成合格的王妃,照顾好他的起居饮食,让他开心就好。却从来没有想过,原来齐熠内心深处也有黑暗的禁地,需要有人陪他一起闯过,他也是需要人安抚的。

泪水忍不住滑落,叶沐儿赶紧擦拭,她现在的身份不允许她为齐熠流泪。

“……夏氏之女洁语恢复贵妃之位……”

沉痛中,叶沐儿听到诰文里的这一句话,她惊奇地望向了供桌上的灵位,“庆贵妃夏氏”,她内心有些不安,不由得念起了自己真名:夏梦,这是母亲为她起的,母亲说她是在夏天出生,就像做梦一般,所以取名夏梦。可为何看着灵牌上的“夏氏”,她心中会发慌。

诰文已经宣读完,两名太监搬来一卷卷轴,他们将卷轴挂在了灵位的后方,“咕噜”一声卷轴展开,一副崭新的美人图展现在众人面前。

叶沐儿看着画中的人,心中惊呼,当初在密室中看到的那幅贵妃像,因为年代久远,画像模糊,但贵妃眉眼间,她都觉得和自己母亲相像。但现在这幅画像,无论弯弯柳叶眉,柔情似水的双眸,还是唇间浅笑,里头的人根本就是她的母亲!

这是怎么回事?五雷轰顶似的,叶沐儿脑袋里嗡嗡作响,母亲的样子,她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可为她为何会是庆贵妃,她连忙低声问着身旁的老嬷嬷这是何人。

老嬷嬷笑答:“这就是庆贵妃,这画像听说是陛下这几日亲手画下的,老奴有幸伺候过贵妃娘娘,她的绝世容貌,与陛下的画是一分不差。”

什么?叶沐儿吓得瘫坐在地上,如果母亲就是庆贵妃,那她和齐熠岂不是……不!这不可能!老天不可能这样戏弄她。这里头肯定有什么地方错了!叶沐儿不断地为自己找寻答案,但现实给她的只有残酷,贵妃宫里有密道,那她当年有可能没有葬身火海,通过密道,她出了宫,然后逃到北疆的山里,最后生下了她!

不!叶沐儿宁愿自己猜错了,可是还有什么答案呢?除非……叶沐儿拼命安慰着自己,她不可能和齐熠是一母同胞,这绝对不可能。叶沐儿努力克制自己的躁动不安,但她身体不由得痉挛着。

旁边的嬷嬷察觉叶沐儿的不妥,叶沐儿推开了嬷嬷,突兀地站了起来,如果不是面纱挡着,所有人都会看到她惊恐的表情,她只能对身旁的嬷嬷说道:“这里闷,我先出去。”

叶沐儿飞速地逃离了函光殿,但她的耳旁依然能够听到了梵音,那声音如魔咒般,一次又一次地告诉她,一母同胞,一母同胞!

“不!”叶沐儿的胃部翻江倒海般,似有股热流要从嘴巴涌出,但她张开嘴巴,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这让她更加难受,难受到她想要捶打自己的腹部,好让自己好受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怪当初自己将齐熠救回山中小屋时,母亲就不见人,时常借故出去,难怪从小到大,母亲都不肯告诉自己名讳,也不让自己把名字告诉齐熠。原来所有一切反常都事出有因,母亲是为了不让齐熠认出来才这样做的吧?

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叶沐儿急得哭了起来,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她和齐熠之间那些美好的回忆都会变得不堪入目,所有的真情都会沦为笑话。叶沐儿蹲下来抱住了双腿,她从来没有这样感到绝望。

“沐儿小姐?”

也不知哭了多久,叶沐儿头顶传来声音,听着耳熟,叶沐儿赶紧擦干眼泪,抬头一看,原来是元旭,他身后还跟着三名侍卫,手里捧着一堆卷轴。

元旭担忧地看着叶沐儿,他问着:“沐儿小姐,需要我去请太子殿下吗?”

叶沐儿赶紧摇头起身,不能惊动齐烁,否则他又要误会齐熠了。

元旭想了想,对身后的侍卫说道:“我先将叶小姐送回去,你们把卷轴拿回记事处,重新找一个干净又容易查找的位置,这是庆贵妃的卷录,一定要小心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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