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雪池抬头看向夜空,缓缓道,“我们已经失散许久了。
我幼年时期,家住梨花村,在京城外向北十几里处。家中除父母外,还有两个姐姐。父亲替别人家务农,母亲和两位姐姐做些绣活补贴家用。我不喜这些女儿家的玩意儿,做不出好的绣活,便经常在家受两位姐姐打骂,母亲也不准我上桌吃饭,父亲更是连正眼都不愿意瞧我。只有七八岁的年纪,我每日被遣去山上拾柴。背篓沉重,走一截便休息一截。
有一日,我拾过柴后,在山脚下休息,碰到了他。他和我相似的年纪,穿着同样破旧不合身的衣裳,手里握着一个烧饼,问我吃不吃。说实话,我当时很饿,他就掰了一半给我。
那是我吃过最好吃的烧饼。”赵雪池转头看着陈颦儿,笑了笑。陈颦儿好奇地追问,“然后呢,你们成朋友了吗?”
“嗯,我们成了朋友,他每日都会来山脚下等我。我们一起玩耍,他还会教我识字,太阳下山时他会帮我一起把柴抬到家门口。我知道了他家中是村子里卖杂货的,也不富裕。
有一日,我们在山坡上打闹,远远见到了出征的军队。那是我们第一次见到那样大的阵势,我们看呆了。他说,打仗的士兵一定都很厉害。我就告诉他,我也很厉害,我也要去打仗。他说那他就挣好多好多钱,买烧鸡给我吃。
那日之后,我随身总会带着一根木棍,假装是武器,耍起来觉得威风凛凛。他就在我旁边,把搜罗来的各类石块摆在面前吆喝,假装售卖。就这样,我们互相陪伴过了好几年,他渐渐比我高出了一个头,便开始叫我小不点,我喊他傻大个儿。这样的生活虽平淡,但却十分快乐。
直到有一天,他高兴地和我说,他们家要搬去京城了。他的伯父去世,没有子嗣,便将财产都留给了他家。对了,我记得那天,他还给我带了两个烧饼,说母亲给买的。
我们约好,总有一天要互相找到对方。
那日回家有些晚了,我生怕姐姐们责骂,但一到家附近,就看见了满地横尸。一位大娘告诉我,土匪今日扫荡了村尾几户人家,要掳去我两位姐姐,父母万般阻拦,土匪便下了狠手。
当时我好像没有哭。晚上睡在家中,父母和姐姐的尸体就在院外。我感到很害怕,那种感觉终生难忘,我不难过,我只觉得很害怕,手脚冰凉。天色刚亮,我便搜罗了家中仅剩无二的值钱物品,打了包,走去京城找他,可我忘记了拿那两个烧饼,就放在我的床头。
我走了好久好久,鞋子都磨破了,终于到了京城。京城好大,但是守城的侍卫不让我进去,以为我是乞儿。我反复说我不是,没有人理我,也没有人听。恰好当时城门口有招兵的启示,我认不全字,只听到围观人在念。
我将身上所有的钱和东西都给了招兵的那位将士,他才收了我。”赵雪池陷在回忆中,“初来军队,人人都欺我,我便愈加刻苦练武,一次机缘巧合,陈虎岩将军看到了我,便将我调去他麾下,我的日子才好过了些。”
陈颦儿心疼地握住了赵雪池的手,“雪池姐姐”
赵雪池笑了,“军纪严明,其实我无数次都想逃跑的,但都会想到他。我想到,我和他约好的,我不可食言。这一坚持,就过了快十年。”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他?”陈颦儿好奇地问。
“战乱年间,我早已分不清时日。况且京城那么大,我仅凭记忆,如何找他,又从何找起。”
“那你记得他的名字吗?”
“当然记得,这是他第一次教我识字时,我便牢牢记下了。是我最熟悉的三个字。”赵雪池反握住陈颦儿的手,在她手心仔细写着。
“李...少...惟...??”
“对,他叫李少惟。”赵雪池松开陈颦儿的手,低头笑了笑。
老天爷,这也太狗血了吧,比小说还小说。陈颦儿扶额。
“雪池姐姐,我认识一个叫李少惟的人!就在京城,是安居布坊的掌柜的,应该就是你要找的人。”
“什么?”赵雪池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你认识他?不可能,怎么可能,也许只是同名同姓,巧合罢了。”
陈颦儿看得出赵雪池眼神的慌乱,“雪池姐姐,是不是巧合,到时你们一见便知。”
赵雪池理了理头发,认真地说道,“颦儿,你莫要诓我,这对我很重要。”
“我没有诓你,相信我。”陈颦儿更坚信了李少惟便是她要找的人,“我也同你做个约定。”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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