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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英怔了一下才道:“念过几年书塾。我家中贫苦,父亲却对我寄望颇高,宁可缩减家中用度也要供我读书。是我不才,读了几年,连秀才都没中,这才走了武举一途。”

“武举?郎公子这是去京城参加秋闱?”凌萧不禁有些意外。

“正是。”郎英道,“同行的还有不少,大家怕路途艰险,都聚在了一处,又托船老大送我们一程,好省些花销。”他说到此处忽然哽住了,眼眶又湿了起来。

凌萧一怔,小心问道:“同行之人......可都安好吗?”

郎英点了点头。

凌萧心下稍安,却又更加疑惑,还是忍不住问道:“那兄台这是......”

“嗐,”郎英叹了一声,“都怪我没用,光顾着逞英雄,倒忘了自己的行李都放在那艘货船上。如今船沉了,我的行李也没了,我爹省吃俭用给我攒的路费,也......也没了。”说着,他又禁不住哽咽了起来,忍了半天没忍住,干脆背过身子,似是生怕被凌萧看了笑话。

凌萧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他说的是什么,眉梢一挑,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见郎英窘迫,他不欲再逗留,只在他身后拱手一礼便离开了。

搜救工作还在继续。辰时,临城驻军接到消息赶至,封锁了水面,接管了一应事宜,又派人将凌家家眷一路护送南下。临走时,凌家掌事嬷嬷出来对帮忙搜救的众人道:“诸位古道热肠,夫人心中感激。满腔谢意无以言表,只能散下些银钱,好歹为诸位此次受的损失、耽误的行程做些补偿。”说完,她便命人将银钱发了下去。

郎英站在众人之首,捧着沉甸甸的钱袋,不知说什么好,不争气的泪水又涌上了眼眶。

散完银钱,那嬷嬷又道:“夫人听闻船上有南下进京的考生,为表鼓励,由卫国公府承担各位途中与进京以后的一应花销。稍后会有军爷为各位安排专门的客船进京,夫人少爷祝各位马到成功,功成名就!”

一听这话,满船学子尽皆喜上眉梢。众人跪拜叩首,高声道:“谢夫人,谢世子!”郎英跟着俯拜在地,额头贴着冰凉的船板,手中紧紧捏着钱袋,早已泣不成声。

在驻军的护卫下,凌氏一行家眷在当日未时便到了临城。第四日上,卫国公亲临城下,将一应人马接回了京。大和与护卫长在半月后才缓缓归队,两人都捡了一条命,皆是庆幸不已。凌萧经此一事后怕不已,日日伺候外祖母汤药,仍觉愧心。后来倒是外祖母反过来开解他,他才渐渐好转。

曹绣春被押解回京后,由卫国公亲审,这才得知他当年逃脱后,是被一窝盗匪所救。这帮匪徒原本是在鹰城周围的大山里作乱,后来鹰城管制日严,剿匪剿得他们伤亡惨重,这才转到月西江边的山林里当起了水匪。几年过去,折损在他们手上的货船不知凡几。但他们很有“规矩”,从不劫权贵之船,所以虽然犯案众多,却始终未得朝廷重视。

直到此次,那曹绣春得到线报,知道凌家的船当日从他管辖的地盘经过。他历时多年也当了个小头目,便欺上瞒下,只说那是寻常商船,上面金银财宝无数,又设了个调虎离山的圈套,差点得手。

卫国公大怒,连带着此次一同被剿的水匪当庭判了斩立决。凌萧懒得理会这些杂事,倒是大和得了消息,拖着伤病的身子,说什么也要去菜市口送那曹绣春最后一程。而后他心满意足地回府,午饭多进了一大碗,晚间换药时都不嚷嚷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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