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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在家好好做饭,我、浩浩跟爹一块去找孩子。”秦则能怎么办,他这爹就是牛脾气。仗着自己以前在局里破获几桩拐卖了案,往后只要听到有拐的字眼,那是饭都不吃,能跑三天二夜,非把孩子找着不可的人。

“爸,有你跟爷爷在,我就算了,去了也是白搭。”秦浩不是没有同情心,只是他刚走了一二十里山路,腿都没歇过来,再帮人找孩子,除了拖后腿啥也干不了,不如不去。

看儿子喘气的模样,秦则也有点不忍心。

周兰可不管这些,她心疼自己的大孙子,走的满头是汗,进屋没喝口水就要外出帮人找孩子,万一中了署,还不是自己的孙子受罪。她拉着孙子进屋,“老大,你随你爹去,记得让他回来吃饭就成。”

“知道了。”秦则应了一声追上他爹。

九嶷被人搀扶着,拐过一道山,站在山梁上才看到对面半山腰有个村子,稀拉地住着几户人家。

现在这个世界远比上个世界落后,没有电话,交通很原始——靠腿走。而原主呢,是一个退休的老警,帮着人破获了几桩拐卖案,在这一带小有名气。

原主的名气虽大,可止不住钱使人眼红心塞,拐卖侄女侄儿的案子在这个闭塞的大山里面,是常有的事。他能破获的案子,不过是那些人未来得及转移售卖目标,被他带来的人逮个正形而已。

即使熟人作案,让人有了警惕之心,依然止不住有孩子丢失,被拐卖出去的情况。原主仅想凭一人之力,制止这种现象,进村游说,最后的下场不过是,被人套了麻袋毒打一顿,躺在床上一两个月起不来身。

可他初心不改。源于他从小受的是正统教育,思想端正,几十年的职业生涯,不仅没让他变成一个老油条,反而愈加的忧虑。心中的正义得不到伸张,失去孩子的父母痛苦自杀,一桩桩一幕幕自他眼前划过,让他日夜难安。更难安的是,这样的案子层出不穷,报纸上刊登的寻子报道一篇接着一篇。

为什么渡过了黑暗的旧时代,这些丧尽良心的人依然还存在呢?

原主想要寻到一个准确的答案。

对九嶷来讲,哪有什么正确的答案。有光明的地方就必然存在黑暗,黑暗中必然有明的曙光。就如他,集光明黑暗于一体,他想看见光明,那么这个世界上处处是光明;他想见到地狱是什么样,那么这个世界上处处是死亡的深渊。

视角回归到秦三儿家。他家住在半山腰,周围挨着三户人家。一户人家家中老人孩子都有,一户房门紧闭,一户家中有客,笑闹声不断。

在原主印象里,秦三儿是本地有名的勤劳人,连生六个孩子,家中还有余粮月月往外卖。就是几个孩子吧,除了最小的虎子外,上面的六个孩子过得比较可怜。大女儿十六岁,去年嫁去别村的一个上了岁数的鳏夫,彩礼钱要了十块钱加上一头能犁地的牛,等于是卖女儿。

原主劝过,也给秦大丫找了个好的夫家,可秦三儿嫌人家给的彩礼钱少,秦大丫也自愿要嫁给一个比她自己大上一轮多的男人。原主不好再说什么。

秦大丫一走,家里地里的重活,就落在了下面两个最大的妹妹身上。小小的孩子,每日挑着百多十斤的东西,上山下山。尤其是去年收红薯的那段时期,连着山路一天挑了五六担来回,肩膀都磨出了血丝浸透衣服,两孩子也没吭一声。原主看见,默默地走开了。

他不能说什么,说的越多,孩子就要生生的多挨打一回。

是以,原主对秦三儿这个人,真的是不太待见。

好话歹话,说给他,他不听。认准了死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你能让他怎么办。

他媳妇王大花,也许是生孩子生傻了的原因,还是怎么的,或是被秦三儿洗脑的原因,生了第四个女儿后,心态就变了。

一开始,对上面的女儿都还挺好。当秦三儿不好生对待女儿们时,王大花那骂人祖宗的声音能传出几座山。生了四女儿后,王大花变了,认为女人必须得生一个儿子出来。

原主猜想,可能王大花是熬不住嘴碎的婆娘们,暗里嘲笑她生不出来的闲话。或者是自己刚生完孩子做月子,婆婆与丈夫都不在身边的缘故。

从这时起,王大花就开始打骂女儿们。本来孩子们的日子就不好过,有个事事为她们着想的妈,至少不会太过委屈。可妈也变得跟爹一样,她们能怎么办?熬着呗!等长大了,嫁出去了就好。

对于秦三儿夫妇一家奇葩的,只为儿着想的思想,山里人是人尽皆知。

谁让他家上面连着五个都是女儿呢!若是自己家上面连生女儿,可能也会跟秦三儿一家一样吧!不,他们会把女儿送人,或者不让其长大,至到生出儿子。他们可没秦三儿那个干活的能耐,养活一大家子,还能有余粮。

人啊!都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着别人家的事,看着别人家的笑话。然后当作一场别开生面的免费戏,愉悦着自己。

人心这个东西,九嶷从不去猜度。他只会掌控人心,然后利用它,实现自己想要实现的既定目标。

秦三儿的孩子丢了这一事,恰好是他玩弄人心的开始。梦中的世界,规则由他制定,事情的发展嘛,自然也是按照他所思所想来发展下去。

九嶷注视秦三儿。秦三儿丢了孩子,眼中除了焦灼担忧,还有一丝不易让人察觉的害怕。孩子丢了,焦虑是正常,担心也是正常,害怕也会有。但秦三儿明显害怕多于焦忧。是什么情况,让他觉得孩子丢了,会害怕?

唯一的原因可能是他做过什么愧心事,有人报复上门,拐走了他视为心脏的孩子。

九嶷问:“三儿啊!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孩子不见的?”

秦三儿被九嶷看的不自在,他这个叔爷较往日,又多了些让害怕的威严。那双浑浊的老眼,直达他心内的肮脏之地。

秦三儿移开眼,噙着泪回忆,“孩子是响午回来的时候丢的。我们家虎子很听话,天天中午都在他奶屋里待着,就今天中午没在,问他几个姐,都说没看见。我们就慌了,山上水里邻里亲戚家都找过了,拿着他最爱吃的糖唤他,也没个回应,不是被拐了是啥。”

九嶷接着问:“你有问,今上午,有陌生人进山没?”

秦三儿顺口就替人分析得头头是道,“这个不用问,有啥陌生人进山,咱老远儿都看见了。我们家亲戚也不多,家里穷得叮当响,有没有藏人那是一眼就能见着。可就奇怪在这里,不是亲戚,不是陌生人,咱家的虎子硬是不知道被哪个黑心的给骗了过去。这不,我辈分低,只好拉上叔爷你再去问一次。”

跟上来的秦则从后面插嘴,“孩子重要,还是辈分高低重要?三儿,你怎么分不清轻重呢!孩子是多大的事,先找着孩子再说,管他什么辈分不辈分的。”要是浩浩丢了,就是在别人家里挖坑三尺也要把孩子找出来,管他什么上下辈分,秦则如是想。

“这个不能。”秦三儿心虚地编了借口,“我总得在村里生活不是,把人得罪狠了,虎子能被拐一次,就能被拐无数次。我不怕吗。”

他做下那些黑心事时,就防着有一天,自家的虎子遭到别人的报复,天天耳提面命叫家中几个小丫头片子看好她们弟弟,弟弟不见了,立马叫他回去。

看他的窝囊男人样儿,秦则就来气,使手要打:“合着你是拿我爹给你当棒槌使。”

秦三儿一跳躲在九嶷身后,探出头道:“则叔,找虎子是大事。等虎子找到了,我亲自到你家赔罪谢礼,让虎子使劲孝顺叔爷。”

九嶷连声拒绝,“可别,我还想多活两年。哎!三儿,你这思路挺清晰的,待在山中屈才了。”

秦三儿没上过学,对于一点高深的词语就理解不了,顺嘴问:“叔爷,屈才是啥?”

九嶷向山下走去,“不说了,走路。”

过了河堤,上山没多远路就到了秦三家。

三间泥瓦房旁搭一小厨房,前面是一个大的平整院子,一边晒着旧年的麦子,看样子是又要卖粮。屋檐下,两个小女娃儿手拿棍子跪在旁边撵鸡撵狗。

“三儿,儿子丢了,不能再失去生养你的妈。快去先看看你妈,好点没有。至于虎子,我已经有了点眉目。三儿媳妇,你也进去看看。”

听了九嶷的话,秦三儿夫妻,半信半疑地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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