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足足过去了一炷香,那两个胖瘦衙差才先后从潭底慢慢悠悠地游了回来。
众人赶紧将他二人拉上来,就这一会儿工夫,已经冻得他们二人脸色苍白,嘴唇铁青,手脚都僵硬了三分。
“快,快,快把棉被和热汤端上来!”
王家老宅里老于世故的老管家早把厚实的棉被备好,又差厨房早早烧好了一锅滚热的姜汤备用,两个胖瘦衙差脱得光洁溜溜裹在棉被里,又连喝了三大碗姜汤,冻僵的舌头这才能打弯儿。
胖衙差吐着一口白雾先道:“回禀诸位大人,属下奉命查探潭水下游,发现潭底暗渠污泥堆积,阻塞严重,看情形,得有好几年不曾认真清理过了,属下看实在没办法潜过去这才返回。”
林寿点点头,这一点早在他的意料之内,又询望向另一瘦衙差。
兴许这瘦衙差家中清贫,身体里没有多少油水脂肪,体质上更是比那胖衙差弱了好几个档次,同样是下水探查,这货色足足将那一锅姜汤喝了个底朝天,身体才恢复了几分暖气,佝偻在棉被里,牙齿打着节拍说道:“回禀……禀诸位大人,属下奉命……命沿暗渠一路向上游,虽然暗渠……渠内略有泥……泥藻,但也有空隙能容一人……人通……通过过,而且属下还发现了这个!”
他哆哆嗦嗦地说了半天废话,最后从裤裆里颤颤悠悠地掏出一根漆黑的铁条和一小块银锭子,然后又补充了一句:“这种铁条散落一地,足有七八根,属下憋气不够,只捡回了一根……这块银锭子也是在那个泥沼中见到的……那个姜汤还有没,再给盛一碗呗。”
老管家忍着笑意,只得将整个姜汤锅底都递给了他。
林寿接过铁条在手,手掌感觉微微一沉,这根铁条长约一尺,手指粗细,表面生满了暗红色的铁锈,可见在水下已经待了许久,据目测而看,应该是建在潭底水渠入口,用来阻挡水藻和异物的防护栏。
只是,这根锈铁条的断裂面,却是一道略有平整的刃面,若是因为河水腐蚀或是重物相撞而断,这刃面断然不会如此齐整,那就只剩下唯一一个解释——这些水下防护栏上的铁条,都是在水底被人用铁锯给锯断的!
而那块一两重的银锭子,颜色虽然略有些发暗,但是表面并未受到水流腐蚀,显然是刚落水不久,占七也上前来仔细观察了一遍,确定这正是王公公昨夜枕在枕头下的压床钱。
“果然如此!”林寿猛然攥紧了手中的铁条。
“怎么,林顾问,莫非有结果了?”王公公狂喜问道。
周围所有属官也俱都竖起了耳朵,他们根本就不相信,一个毫无线索的窃案,会在一个上午时间,被一个小小书生侦破了,而且全程在他们看来,那个窃贼几乎没留下任何有用的线索,除了院墙外一方脚印,也就是那根林寿手中生锈的铁条,仅此而已。
林寿手中把玩着铁条,嘴角微微一勾,勾勒出了一道完美的弧度,轻声笑道:“公公,还有诸位大人,且静静听我讲述一个故事。”
“故事?”所有人顿时菊花一紧,若不是此时顾及着他王公公的脸面,估计所有人都得狠啐一口:这都最后关头了,你丫的不快点说出疑凶,你讲哪门子故事啊!
王公公也是强忍着一脸便秘的表情,道:“速速讲来!”
林寿干咳两声,眼神望着澄清的湖面,好似忽然之间化身成为了茶馆里说书的先生,双手一拍,当做惊堂木,这才开口徐徐讲道:“话说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初春时节,五更时分。
这个时间拿捏的恰到好处,因为在这黎明之前是人体最易瞌睡也是警戒之心最为放松之时,一个瘦小的黑影悄悄地潜入了王家老宅。
在此之前,他已经将王家老宅上上下下聊熟于心,所以轻车熟路地绕到了王家老宅的后院院墙,一招轻功之中的“凌云纵”,让他轻松跃上了墙头,左右看看无人巡逻至此,这才如一狸猫一般跃下墙头。
当夜,王家老宅内虽有巡检司昼夜巡逻,又有衙差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护卫可算是严密,可是黑衣人却十分熟悉府宅内一切隐秘之路,任何廊房、假山、灌木丛、水沟、桥下皆能隐藏住他瘦小的身体。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巡逻的巡检司卫兵和衙差,蹑手蹑脚地寻到了王公公下榻的厢房,并且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了进去,手里捏着一撮冰冷的细沙,轻轻扫过熟睡中王公公的脸颊,趁王公公脸颊受痒歪头之时机,他瞬间便那枕头下的圣旨偷了出来。
神不知鬼不觉。
此时,窗外天已开始蒙蒙亮,雄鸡报晓声也已划破天际。
黑衣人自知不能再以老办法逃走,又为了避免身份泄露,他选择早已谋划好的第二条出路,那就是深潭底下的引水沟渠。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