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窗上了年头,脆的很,一些细缝即便是漏风漏雨,下面的人也不敢堵,熹微的日光透过缝隙,照在一张更加上了年头的木板床上。
眼皮感受到微弱光线的瞬间,床上的人便立刻醒了来,手摸着喉咙,哑着嗓咳了咳,随后起身,熟稔地穿衣洗漱,梳头打扮,最后随意的在发髻上插上一支朴素的木钗,推门而去。
门外候着一个双丸子发髻的女童,约莫十一二岁的年纪,模样娇俏,墨眉大眼长得甚是喜庆,见来人,立马扬起了一个可爱的笑,随后点亮了手里的灯笼小心给来人照亮脚下的石路。
女子走着,迎着风整理自己的衣领,拍了拍。
女子眼下淡淡乌青很是惹眼,女童道:“昨夜姑姑熬的时候久,今日怎未多睡会。”
晨光熹微,放眼看去,天上的月亮仍旧明亮,算着时辰也不过寅时,昨日园里来了大贵人,为免怠慢,姑姑亲自陪了一晚丑时才歇下,她以为,姑姑怎么着也得睡到日上三竿。
女子步伐轻盈的朝天勤阁走,脸上表情从始至终都是淡淡的,“青伶起了?”
“早早便起了,青伶姐姐知晓姑姑此番捧她花了大功夫,故而即便昨日唱了半夜,今早也没偷懒,按着规矩,丑时三刻便早早去了春秋亭,如今正练着,喏~”女童伸出还有些微胖的手,指着春秋亭临水的一个小阁楼的二楼的人影。
女子步子溜了个弯,带着女童停在春秋亭湖边的栏杆前,翘目看了过去。
此时天色微暗,可也没掩盖住阁楼上那女子玲珑有致的身段,在朦胧的月色之中像蒙上了一层神秘的细纱,有一股飘飘欲仙的仙人之姿。
此人乃碧春园时下最炙手可热的角儿,青伶姑娘,年方十六,一出《望江亭》响彻京城。
戏子虽说是下九流子,可戏曲到底是古人为数不多的娱乐之一,无论贫富贵贱,街头听到戏,人们总是有兴趣去听两耳朵,假若有戏子肯下功夫把嗓子练成铁嗓,唱好了,唱出个满堂彩,那也是能成个稀罕物儿的。
青伶姑娘便是这金陵朝最近几年冒尖儿的稀罕物,满城王公贵族皆是她的台下客,富家公子如过江之鲫挥金如土一掷千金,只为包碧春园青伶姑娘的一场戏,求睹风采。
坊间甚至传言,官家亦派人传她唱过曲。就凭这点,这位姑娘此后五年大概都能在戏曲这行长红不衰。
女子声音低柔婉转,纤长的手指翘成兰花状,在半空丝绸一般流畅的舞动,远远观去,竟真似一株惟妙惟肖的娇兰。
像江南特有的小桥流水,给人诗情画意般的享受。
不过最出彩的还是女子的声音,无论高亢亦或低昂,融入那《望江亭》的唱词之中,令人为戏中人欢心悲伤的同时,又有种不似人间却在其景的感觉,仿佛置身于真实与故事的交界处。
总的来说,青伶姑娘已然把《望江亭》这出戏唱的几乎登峰造极。
不过这也很是碧春园捧角儿的作风。
碧春园乃金陵朝最有名的戏曲园子,坐落于商业街最繁华地段,宫里、贵人府里生辰寿宴,外史朝拜,节日庆贺,但凡要请戏班,便毫无意外的会请碧春园,碧春园俨然已经成了这京城内比茶肆客栈还要热闹的地界儿。
能迈进碧春园那张烫金兰华祥凤大门的,无一不穿官靴。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