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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向豪微侧了身,这微弱的一动,牵动他的小腿跟着痛,额头渍出豆大的汗珠,但他忍得下。

右胳膊给她当枕头,不能惊动,他伸出左手,抚开挡在她额前的一缕乱发,扯过薄被盖在她的身上,北方夜晚的风,会有些凉。

蚊虫仍在造次,有他在,谁也扰不了她酐眠,他挥着一把小笤帚,整夜为她驱赶。

第二天一早,李秋喜睁开双眼,对上另外一双眼睛,贼亮贼亮的,掺着些红血丝,仍是那么亮,还不是那种木讷的亮,它是深遂的,深沉的,貌似,还有点别的,异样的东西,二十八岁的李秋喜没谈过恋爱,看不懂那种情愫。

“呀!”李秋喜撑起身子,按下周向豪那只挥着小笤帚的手,自责道:“这是谁照顾谁呀!你一宿没睡?”

“没有。”周向豪的笑意隐没在浓密的胡子底下,“我醒的早些,部队的习惯。”

李秋喜低头敲了敲他被自己当了一宿枕头的胳膊,道:“麻了吧?”

他抬起来,是麻了些,但他说:“没有,一点不麻。”

倏地,李秋喜脸红了上来,那一幕刚好收入他眼中,没想到,女孩子脸红的一瞬间,竟是那么娇俏,让一个沙场出身之人,移不开眼睛。

李秋喜忽地跳下地,拨拉着二蛋的头,“醒醒二蛋,起来帮四叔解手。”

二蛋听话的起身,寻找夜壶,李秋喜趁着这个空转身出了屋。

她在医院水房拾掇了一下自己,洗干净脸蛋儿,把买来的胰子往脸上涂了一层,这东西只起到润肤作用,好在她天生丽质。

长发简单中分,往后梳到脖子处,一根粗辫子分出三根麻花辫来,简单又别致。

身上换的,是跟人换的。

她路过一户人家,正逢那家身条与她差不多的姑娘往回收衣服,她用一只鸡跟姑娘换一身衣服,姑娘不愿意,人家新做的,还没穿过两回,后来她又加了两条鱼,姑娘她娘出屋看见了,逼着姑娘把衣服给了她。

她知道,一只鸡就够她再做身新衣裳,两条鱼是白得的。

脚上的鞋坏了,她买了材料,今世的李秋喜手巧的很,会做。

焕然一新的李秋喜,把伤男人和傻小子都看愣怔了,李秋喜一嗔:“没看过漂亮姑娘?”

周向豪心里笑,二蛋傻傻地笑。

早上三个人仍是煮了粥和鸡蛋,这对周向豪和二蛋来说,已经是上好的饭,可是天天吃这个李秋喜早就吃腻歪了,她在新世纪的早餐,最低也是油条豆浆小咸菜,包子想吃天天有,牛奶不断面包换样,这个小米粥加鸡蛋,据她大姨说这是月子饭,她可算理解了生孩子女人的不易。

不过李秋喜没表达出不满,一定会惨遭四叔批评的不是?

吃过饭,她把碗筷一刷,又烧上些水,新买的一条毛巾放铁盆里烫着,拿小刷子沾热水把香皂沫搅丰盛,然后就要往周向豪脸上涂。

周向豪往下垂垂眼睑,“干嘛你?”

李秋喜伸手扳起他的下巴,瞪圆了单凤眼,蛮横道:“我听小红说了,她想给你刮胡子,你不让,不知你矫情什么,今天我给你刮,看你还想怎样?”

周向豪心里突然暖暖的,像是荡着小幸福般的甜蜜,他把下巴顺着她的手势抬起,道:“你会吗?”

李秋喜认真的打着香皂沫,更认真的摇了摇头,道:“不会,不过我在剔头匠那儿看了有一会儿,整个过程是看懂了。”她忽地抬起明亮的单凤眼,笑道:“你怕不怕?”

周向豪道:“不怕,你来吧。”

李秋喜忽然想起来什么似地,放下他,伸手拿起一面小镜子,举在他面前,道:“不对啊,我在这儿瞎忙什么,你手不是没受伤么?自己来,我帮你举着镜子。”

周向豪心里蓦地涌起一股失望,把他刚刚存积的一点幸福感挤没了,他摇摇头,把放在炕上的手举一下,又无力放下去,“我手,昨晚你……麻了。”平生第一次这样出尔反尔。

李秋喜无耐放下镜子,捞起毛巾稍稍拧了水,沿着他眼睛以下铺的严严实实,她一手隔着毛巾捂上他的脸,一手举起刮胡刀,瞪大眼睛道:“没办法,你逼我的,出血留疤,都得给我忍着。”

周向豪闷闷地嗯了一声,心中的幸福感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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