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襄跟在奉泽身边一天,奉承热闹弄得自己乌七八糟。他本来就是一只与众不同的爱干净的狗,在终于应对了一天的六界闲杂人等之后,终于是回到了沁雪峰。
于是爱干净的文襄,立马向奉泽请求,自己要洗澡去了。再不洗澡,他就要舔自己了。
等他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觉得自己可以见人了之后,他准备在奉泽门口候着。这个时间,尊座应该是睡了吧。
平日里这个时候,尊座是刚刚把吵闹着绝对不睡的夜淇小公主哄睡,自己才筋疲力尽的安眠。
但是,当文襄站到他们尊座的寝殿门外的时候,他发现,里面的灯还是大亮着。
尊座这是还在处理公务?
文襄作为侍从文官,尊座处理公务,自己当然要陪着,于是,他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尽量不发出一点声音。
然后,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场景:
整个寝殿,空荡荡的,似乎没有任何生命。屋内的空气像是冰冷的,甚至比屋外的冰天雪地还要寒冷上许多。
而在寝殿的中央,他们白日里还言辞温雅,纵横开阖的尊座大人,这个时候,静静地,坐在榻上。
奉泽冰一样的手中松松的握着一本书,书页是打开的,但是奉泽那双好看的眼睛却是空洞异常,像是寒冬里结了冰的湖面,没有一丝波澜。
他单手支颐,虽然是舒服的侧卧,即使是在自己的寝殿,他依旧是那样,没有丝毫的放松,没有丝毫的自在,他的威仪和风姿,似乎像是被冰雕在了身上。
如果不是还有呼吸,文襄几乎以为,奉泽,也是这房子里的死物之一。
文襄十年前以为,这样的尊座,他再也看不到了。
然而,他又重新出现在这里。
每次夜淇小公主不在的时候,都会出现在这里。
自从文襄进入了品寒宫侍候奉泽以来,他就观察到,白日里,他们的尊座大人无论是如何纵横千里、如何谈笑风生,到了夜晚,寂静无人的时候,尊座总是一个人静静的坐着,像是融化在万丈雪原中的雪山。
他能明显感觉到尊座的孤寂。他被这个位置束缚住了,这座宫殿或许约束不了他的身体,这个尊位却捆绑住了他的灵魂。
折桑三殿下倒是至亲,可以让尊座稍微放纵自己的性子,让他成日里紧绷的神经放松一下,可以不必考虑什么严重后果放心的损人,可以不必考虑什么威仪,什么形象。
所以,那个时候的文襄就觉得,每次折桑三殿下来,帝座吃的饭,都要多一些。
可是,折桑三殿下毕竟已经自立门户,一年之中能到品寒宫的日子屈指可数,尊座能开心的日子,也是屈指可数。
直到有一天,自己与同僚谈到妖狐害人的事情,恰巧被尊座听到,一向不怎么愿意插手这些事情的帝座竟然要亲自擒拿妖狐。
文襄信心满满地等待尊座,以为他一定能拎着妖狐的毛皮回来,说不定还能赏给自己、做一个狐毛的斗篷。
然后,就看见自己清风明月的尊座大人牵了一个肉肉的小娃娃回来:
小娃娃长得粉雕玉琢,就像是凡间吃过的汤圆。小娃娃一看见文襄,还大叫:
“你不是没有儿子吗,你骗我,你肯定是把我拐来当童养媳的!”
文襄过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这个“你”指的是他们尊座。
这个“儿子”……?
不会是自己吧!
只见平日里正正经经的忽悠人的尊座此时竟然顿了一下,不知道回答什么,于是眼光投向文襄,好像想到了应对之法,温柔地指着文襄对小娃娃说:
“这不是我儿子,你也看到了,我是一只鸟,可他是一条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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