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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鸣和周世襄约定好第二天见面后,林鹤鸣听他没有回家的意思,想着夜间能与他交流一番,就厚着脸皮暂时在林思渡的小公馆里安了家。晚间白幼如并未携子归来,偌大的房里只余兄弟俩大眼瞪小眼的吃饭,气氛还算融洽。

饭后,林思渡见他心情不错,也跟着闲闲的笑:“鹤鸣,听说你让人给人犯拍了照,还画了好几张像,这是什么意思?”这样无迹可寻的做法,实在让他难以理解。

林鹤鸣满脑子都在想着今晚怎样找借口与周世襄通话,并且从没想到林思渡对自己的做法如此上心,实在很不容易。心里感到不便敷衍,遂一手抓起羊绒毯子,将身上盖得更加严实,忖度着回答他:“我瞧他说话做事都挺上道的,应当是帮会里的人,所以找来人给他拍照,明天做一些油印小报,刊登击毙他的消息,兴许能引蛇出洞呢。”他并未将自己的计划全盘托出,见林思渡若有所思的点头了,他又接着说:“那几张画像是我根据他前些日子的招供瞎画的。”他学艺术品鉴赏,一双眼睛与一双手上的功夫,都很厉害。

林思渡用手撑着头,想到杀手吐露的碎片信息,似乎对他这样的做法无法理解,遂一歪头,问:“如果他说的是假话呢?”

“那也不妨事。”林鹤鸣摆摆手,对着林思渡一挑眉:“听说我的命值十万大洋呢,他们不会就这么放弃的。”

林思渡拿捏不准他的真实意图,只是觉得自己和他的处境都十分可怜。

一来是他,为老爷子鞠躬尽瘁,却从没人把他当作真正的继承人;二来是林鹤鸣,明明胸无大志,却屡屡被人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而今有人愿意花大价钱刺杀林鹤鸣,他算了却一桩心事。

因此当林鹤鸣在他面前表现出苦恼、紧张的情绪,他就会忍不住眼含关切,扬起手,想像个好兄长一样的,让他放宽心,保护好自己。

他扬起的手还未放下,林鹤鸣就转过头来,追问一句:“哥,你明天能给我调配人手吗?”

林思渡那只手在空气里打了个转,最后落在自己的脑袋上。他望向门外,垂下眼帘笑道:“怎么?有周世襄和你奶哥哥在,你还怕吗?”

林鹤鸣并不怕给他留下一个贪生怕死的印象,但极不好意思的笑:“我得让那帮人知道,十万大洋不是那么好挣的呀。”

话音未落,严昭就脚步轻轻的从屋外进来,见兄弟俩都窝在沙发里,他先是伶俐的鞠躬,然后一个箭步上前,在林鹤鸣身边站住脚,用眼神示意他有话要说。

林鹤鸣眼风一扫,见林思渡极有眼力的要起身,便一抬手,对严昭说:“明晚的事?”严昭摇头,林鹤鸣放了心,接着说:“没事,你说吧。”

严昭得令,当即朗读报纸似的大声说:“周长官回家了。”

林思渡一手顶着下巴,眼神复杂的上下打量林鹤鸣,见他一脸无动于衷,并不打算表态,便擅自作主将严昭打发出去,随后笑了:“老二,你可别对周世襄上心啊。”这回他的手才搭上林鹤鸣的肩膀,不轻不重的按下去。

林鹤鸣见此举动,忽然一回头,满脸不解的对上他的眼,深深点头:“是!谨遵大哥吩咐。”

他只说遵命而不追问为什么,这一点很合林思渡的心意。林鹤鸣心里炸了锅,从沙发上裹着毯子起身,想要上楼去给周世襄打电话,却听林思渡开了口:“你太年轻了。”似在提醒,却包含着不明的意味。

林鹤鸣被他这善意的提点说得云里雾里,只想着他应当是听了有关周世襄的坏话,所以对他有偏见;亦或是争取不到他为自己办事,由爱生恨。总之,他并未察觉出林思渡看出他对周世襄的特殊态度。遂颇为惊奇的回头看他一眼,只笑,却不说话,踏着步子上楼去了。

林鹤鸣前脚刚走,严昭手里捧着一草筐的草莓,欢欢喜喜的进了门,林思渡用眼刀盯住他,迫使他移步到自己面前,满脸堆笑的问:“大少爷,请您品尝。”对于林思渡这样的怪脾气,他不敢问您要不要吃这一类的问题。

林思渡环抱着双臂,探究地看他:“这是周世襄送来的?”

严昭捧着草莓,有些不知所措,旋即反应过来,摇头回答说:“家里送来的鲜果,说是最近天气干燥,饭后要吃水果润润脾胃才好。”说完,他腾出手去指着门外:“还有大少爷您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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