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俱乐部里,严昭点的吃食都已上齐,他乐得有人请客买单,所以做个请的动作就敞开肚皮大快朵颐起来。
木户重光坐在对面,被他这反客为主的姿态弄得颇为腼腆的一笑,想要拉拉家常,又觉出他对自己无话可说,就只好往牛排上倒沙拉,再假作漫不经心问:“严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出来玩?”
严昭对于他这个“玩”的形容相当不满意,轻哼一声,抬起头来对他人畜无害的一笑:“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出来玩的?”若不是你们小日本联合一帮地痞流氓耍无赖,我哪用得着单枪匹马的出来瞎逛?
他越看木户,心里越生气,可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他现在不能大动干戈,就只好发动神思在脑子将木户揍了个半死。
木户重光对他这样的想法毫无知觉,加以对他副笑里藏刀的模样束手无策,只好闭口不言,幸而手长,一舒展开就拿到他面前的报纸。他假意做个请示的动作,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展开成两页来看。第一版上正是刊登了英租界儿童绑架案的事,木户重光看一看,私心认为许先生做事有些过分,收了钱,仍撕票。
他将报纸放在桌上,忽而想起前些天自己在林公馆吃挂落时,英国公使马丁也在,他身边由华人探长作陪,联想到林家对于沪城的掌控力,他确定英国人是为绑架案去的林家。
他有些好奇:“难不成是为这件事才出门的?”他用手指着第一版。
严昭抬眼一看,毫无波澜的点点头,然后放下手里的刀叉,用餐巾擦干净嘴巴,起身对木户重光略有敬意的一鞠躬:“多谢木户先生款待。”就拔腿而去。
木户重光隔着玻璃注视他的背影,直到他拐进对面的小巷才回过神来。他招手,叫人上去跟着严昭,来不及收拾桌上的残羹剩饭,起身坐上汽车。
回到使馆,他心情愉悦的在办公室里拿出军刀,对着空气乱劈乱砍一通,最后精疲力尽的躺在沙发椅里,摇了个电话出去。
浦西码头,漕帮的兄弟们正从轮船上卸货,严昭领着几个林家随从前来赴约,两方心有灵犀的绕开人多的地方,选在一处僻静而又不至于不见人烟的地方进行和谈。
前来和谈的是几个中年汉子,全穿着脏乱不堪的粗布麻衫,头戴黑色渔夫帽,由于手里有枪,所以腰杆站得特别的直。然而在严昭看来,全土里土气的,既不够摩登,又没有气势,简直到了不值一提的地步。
为首的男人嘴里吊着一根狗尾巴草,手中拿着枪,颇有些惊讶的问:“是你找我?”
严昭对此见怪不怪,反而心平气和的上去递过一支烟:“兄弟是从山东?还是安徽来的吧?”他看上等人的眼光差一些,但看一些比他还要低等人,那是相当准确的。
男人点头:“老家发大水,兄弟们没活路,只好卖了房、地、老婆孩子来沪城谋生。”他答的坦然,严昭心里一震脸上却不动声色,接着听他说:“我们知道你来为的什么,但没办法,我们都在许先生手下讨饭吃。”
严昭听到此处,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加以轻拍他的肩膀:“什么时候沪城有苦主交了赎金还撕票的规矩了?”
“这不是我能做主的,大家都是一条贱命,严先生懂我意思吧?”男人丝毫不为所动的噎他一句。
严昭像被踩住痛脚,立时从后腰抽出□□,对准他歇斯底里的一吼:“你再说一遍?谁是贱命?”
男人身后的人也丝毫不怯的拔出枪,对准严昭,他苦笑一声,下手把严昭推开:“我说你,贱命!”
严昭怒不可遏的要放枪,可环顾四周,自己的人手似乎不够,而且漕帮的地界上,不能正大光明的开打,于是只好忍气吞声,领着人手打道回府,刚才一退一让之间,他已经在为首的男人背上抹了一把夜光涂料。
他有些夜盲,现在又不能找到他们的老巢,恐怕晚上看不清那男人毫无记忆点的脸,所以想了这样的办法,等到晚上再来,随着夜光跟他回到老巢,给他们来个一锅端。
想到此处,严昭立刻打道回府调派人手。然而人手在他老爹那里,给也给的有限。他想的明白,自己的智力并不是很能依靠,所以只能在武力上多费些心思,等到以后离开家里,离开了爹,也还能在沪城生存下去。
月黑风高,码头上只剩下两排路灯,照着孤零零的几个人影。严昭躲在暗处,等待绑匪出现。等到工人散尽,路灯熄灭,路面上安静了几分钟,一夜光才晃晃悠悠的出现在黑暗之中。
严昭蹲在集装箱上,看那伙绑匪左顾右盼的拐进一处仓库,方起身从上面跳下去,领着人一路跟上。他将将要到,手下就从前面折返回话:“门口有人守着,带枪。”
严昭不言语,单用手比着脖子,做出一个割喉的动作,手下们心知肚明,一一摸出手-枪装上子弹,上膛。
确认一切准备工作做得妥当后,严昭手势一打,守卫的两人就倒在血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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