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您看谁来了。”郭攸之的声音在打断了阿斗的思绪,阿斗笑笑,还没来得及开始猜呢,正主儿就直接自报身份了。
“公嗣!”当熟悉的聒噪的声音传进来的时候,阿斗连忙收好那几张仕女图,苦笑着站起身,“二叔,您怎么这会儿来了?”按理说刺史巡视属县,也不应该在这会儿马上过年的时候啊,这不是给人家底下的县找事吗。
“这不是快到过年了吗,霍太公自己拉不下脸,让我代他接儿子回家过年呢。”甘霖坐在阿斗对面,“我说,你答应吗?”
“这是阿弋自己的事情,他又不是跟我们一样的孤儿,过年了要回家,我哪有拦着他的道理。”阿斗笑笑,“你去跟他说一声,让他自己打点一下行装准备走就行了。”
“行,”甘霖拍拍阿斗的肩,存心调侃,“我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小年都过了,怎么你们书院一点过年的气氛都没有?难道,筹备不起年货?”
“不是,”阿斗微微摇摇头,“书院从来不过节的,从我小时候就是这样,都习惯了。”
“怎么,你们不过节?”甘霖还从没见过这样的规矩,这日子过得还有什么意思,“你家先生到底什么想法……”
“没什么,就是单纯觉得麻烦而已。”阿斗笑笑,这个故事,说出来就太长了,“我说,二叔你也别总是替我操心了,每个人自有每个人的活法。”
“来来来,让二叔看看你最近写的文章。”甘霖怕拍阿斗的头,语重心长,“而且,公嗣你也不小了,该练的什么诗词歌赋也得多练练,别下次再去参加宴会的时候一首诗都写不出来,”看阿斗还想解释什么的模样,甘霖强行截断话头,“你就算不打算科考入仕,也总要跟人说话吧,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出书院,不跟旁人交往吧,嗯?”
“可是,真的好难啊……”阿斗无言以对,又一次开始撒娇,“平仄格律本来就够难了,还要注意什么音律和谐,限制这么多,还能写什么啊。”
“那是你还没入门。”甘霖笑笑,“写到后面时间长了,这些东西都是水到渠成,就像你刚开始念书的时候,会不会觉得字太多不好认?”
“好。”阿斗笑笑,站起身,放好纸笔,往砚台里注入清水,拿起墨条,“那么,请刺史大人赐教。”
“好。”甘霖站在阿斗身后,一手搭在阿斗肩头,一手握住毛笔,“先给你说说最基本的格律,首先,写诗要讲究押韵,每一句的最后一个字……”
“先生,”郭攸之拦住了走进院门的诸葛亮,“甘刺史跟主公还在里面呢,这一下午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我看,您还是先别进去了。”
“甘刺史跟主公?这么久?”伯约明明跟自己说过,甘刺史是中午的时候到的,什么话能说一个下午?
“臣也不知道,”郭攸之摇摇头,“主公连晚膳也没用,听里面两个人说得热火朝天,臣也不敢打扰。”
“你这是胡闹,”诸葛亮皱起眉,“主公身子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万一再病了怎么办。”
“是。”郭攸之微微低头,正打算再说点什么,阿斗的声音从院子里传来,“攸之,什么时候了,先生来了?”
“主公。”诸葛亮和郭攸之连忙走进阿斗的房间,行了一礼,诸葛亮看了甘霖一眼,笑笑,“主公今日和甘刺史倒是相谈甚欢。”
“二叔教我写诗来着。”阿斗笑笑,“可,弟子天生愚钝,到现在还是写不出像样的诗。”
“诗词一道,跟文章可是有些不同的,要的是有感而发,把你就圈在这屋子里,每天对着圣人古训,就算你能写出来,也无非是那几句话东拼西凑,味同嚼蜡,只能落了下乘。”甘霖拍拍阿斗的肩,“下次,二叔带你出去走走,你天天圈在屋子里,算什么事啊。”最后一句,隐约已经带了不满。
“我身体不好,动不动就病了,有什么办法。”阿斗笑着摇摇头,“二叔也别总是迁怒先生,这跟先生没关系。”
“你怎么就这么笃定我是迁怒啊,嗯?”甘霖恨恨的揉揉阿斗的脸,“我怎么就迁怒你家先生了,嗯?下回我去巡视属县的时候,你跟我一块儿去啊!路上多见些山山水水,世事变迁,有感而发,才能有好诗,就这么说好了,下次我带你出去,你可得给我交诗来,啊。”
“你不是说写诗要有感而发吗,那,天天想着这里能写诗,那里有题目,能有什么感,能发出来什么?”阿斗怼完了二叔,然后转向诸葛亮,“先生,允许弟子出去吗?”
“主公想去,何必问臣。”诸葛亮朝阿斗笑笑,转向甘霖,客气之中难掩不悦,“时间不早了,刺史大人。”
“是啊,也该告辞了。”甘霖面对阿斗这个实际上的父亲的时候,总还是有点心虚。
“你可终于闲下来了,见你一面真难。”送走先生和甘霖,阿斗回到书桌上,正打算把方才一直在自己心头盘旋的那首诗写出来,骤然传来的声音吓得阿斗一个激灵,毛笔在宣纸上划下长长一条线,连忙手忙脚乱收了宣纸。阿斗带着一手墨汁回过头,身后站着的那个年轻人,一袭白衣,双手抱剑,丰神俊朗,卓尔不群。
“大哥,你怎么来了?”阿斗愣了一下,连忙跑到门口,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终于舒了口气,“还有啊,跟你说过多少次,走正门!”你可是我哥哥,怎么跟个贼一样。
“不习惯,太麻烦。”前世,刘封不是没去过蜀宫,但他的确没走过蜀宫的正门,刘封斜倚在墙上,“至于有什么事,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姐姐要嫁人了,我们江湖人都穷,到你这儿来搜刮一点嫁妆。”
“哪个姐姐,嫁给谁?”阿斗没有理会故意歪曲事实说自己穷的兄长,直接从坐榻上跳了起来,“我能见见姐姐吗?”
“小姑娘前世太惨,这一世不记得你了,她是当阳长坂的时候,被曹军俘虏的两个姑娘之一,叫刘悦,”刘封看着阿斗,双手环胸,笑意调侃,“这一世,她叫程悦,然后,她看上的男人呢,叫姜维。”
“阿悦是我姐姐!”难怪自己会觉得她亲切。阿斗还没从巨大的震撼和兴奋中回过神,刘封丝毫不客气地伸手敲上阿斗的脑门,“以后管管你身边的人,动不动拐我妹子,还直接就打算成婚,都不带不跟我这个哥哥打声招呼的?还有啊,想好了没,你要当娘家人,还是婆家人?”
“我……”阿斗恍惚之间如在梦中,刘封笑笑,“怎么呆成这个样子,问你话呢,给你姐姐准备点嫁妆,嗯?”
“我,我想想啊……”阿斗愣愣的点头,一夜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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