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呆子,书呆子,幺爸是书呆子。”敏敏高兴极了,放下了笔,笑得更欢了。
“好的,知道啦,我也正想去山林走走呢。”方玢杰找好镰子,背着背篓径往山林走去,背后只听到老夫人督促敏敏快些写作业的声音。
山林里,已是大变样。方玢杰记得前些年,在农村,每家每户的人基本都在家,山林里成天都是人,开荒的、捡柴的、搞副业的,比较平整的地方都成了熟地,种上庄稼,到处热闹得很。现在外出务工的人多了,留在家的人越来越少,山上又渐渐成了原始树林、竹林。
方玢杰面前的路被草木封了,地也荒了,长满了葛藤网,缠住了一丛丛的刺泡儿树,要想前进,必须钻、踩结合,实在难行。看得出来,山林里野猪日渐多了,拱出了不少的新泥土,权且就把这当路吧。进入傍山的一块荒地里,全是比人高的芦苇,白花花的一大片,踩倒一片,目之所及,低林高雪,层次分明,往上一躺,天高云淡,鲜有鸟影,大美景色啊。
“鸟啊鸟啊,你们都下山去了,都到南方去了吧!”方玢杰自言自语起来。
这些地方是采不到老夫人认定的豆豉巴叶的,密密麻麻的竹林里也是不长的,只有稀疏的树林里才喜欢长这些,大概是因为身高有限的它们需要阳光的原因吧。
方玢杰进入树林,反倒好走了些,在背阴处有厚厚的积雪,很硬很硬的,踩上去,噗噗的声响很大。
“哇——那不是豆豉巴叶吗?!”方玢杰看到对面山坡上有,不自觉喊出了声,“运气太好啦,又大又绿的一丛啊,我的那个天哪——”喊到最后一句竟唱了起来。
在这两个山坡间,面前是一条沟,方玢杰使劲一跳,“啊!”他发出惊叫声。跳过去手只抓了些枯叶,脚下在雪中一溜,噗噗噗噗地直滑落到雪沟里。
这可倒好,头上、手上、身上、背篓里都是雪。他睁开眼,甩甩头,好让睫毛上的雪掉落,抿着舌头吐了吐,雪味道也太淡。好一阵子,方玢杰才缓过神来,双手撑着旁边的雪,努力站起来,又拿好镰子,把背篓里的雪倒掉重新背好,一步一步往上爬,手在雪里抓的时候,又硬又冷,刺痛得很。爬到这丛草叶前,先用手抖抖叶上的雪,不掉,亮晶晶的,但是不能不管不顾的,以免放在背篓里化掉,那背上、屁股上可不好受。方玢杰便用镰子背去轻轻打掉,露出光滑、厚实、翠绿的一扇扇叶子来。终于打理得差不多了,便割下几片宽大的放在背篓里,背好,又艰难地爬上山坡,来到平缓的地方,方玢杰觉得轻松不少,边走边哼唱了起来:“爬了一坡又一坡,翻了一梁又一梁,啷个哩个啷,啷个哩个啷,我的芭芭叶在个啥地方……”又向前寻了去。
待方玢杰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敏敏见到幺爸的一背篓,又新奇又高兴,一家人都很高兴。晚上,一家人总是要看电视的。敏敏和爷爷奶奶是看不出多大的内涵的,只在看的时候时不时谈论几句边角话,有时也哈哈地笑开来,为夜晚注入几分鲜活的气息。
敏敏曾被她爸妈带到南方读过两年幼儿班,那里每月100多元的支出和家乡每期100多元相比,实在有点儿心疼。加上敏敏活泼好动,很令人操心,便又被送回了老家。老家幼儿班一个学校可就一个班,凡是不够一年级年龄的都在那儿学习,所以又在班里读了两年,但她每次作业、考试总是难以得到一个“优”或满分。有一次,她把作业本拿给方玢杰看,十道又错了三道,便亲自教他,但敏敏老是爱问“为什么呢?为什么呢……”方玢杰又好气又好笑,急得牙痒痒。
在家里老夫人把敏敏带得太好了,甚至一直亲自给她洗脸喂饭,关怀备至。老爷子可不一样,照顾不了多久,就失去了耐心,实在她有过分的表现,只拿出竹片子一亮,自然就妥妥帖帖。老夫人老是说:“现在的小孩儿,又少,爹妈又不在身边,谁家不惯?过去那些年带人的,现在不能比,不能比的……”
“那你就惯,你就惯吧,惯出问题,你负责。”老爷子一听就没好气。
“我负责就我负责,二天你就莫享福哈。”老夫人毫不妥协。
“哼——真是个奶带,褦襶。”老爷子转身只去装烟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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