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安宁拉到学校的一个拐角,我用手掌将她紧紧压住,“你哪去了,你知不知道这几年我一直在找你?”我急急地问着。
“阿南。”安宁用力地将我推了起来,这几年,她的力量竟然真的可以和一个男人的相当了,“我知道你在找我,我本来这辈子都不打算再见你的,可我不想让你一直这样下去,所以我想让你看一看现在的我。”
“你怎么了?你是整容了吗?”我把她拉近在她的身上摩挲着。
“阿南,你到底长没长眼睛?我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你会看不出来吗?你别自欺欺人了好不好!安宁已经死了,你想要爱的那个女孩子已经死了,我是安宇,我现在是和你一样的男人了,你别把自己逼疯了好不好!”
“不,你就是安宁!”我的泪水崩了出来,她明明就是安宁,她即使化成灰我也可以认得出来。
“聂绍南,我来就是想让你看出真相,以前的安宁没有爱过你,现在我是安宇,我是一个男人,我更不可能爱你,以前的你就当做了一场梦,现在你可以从梦中醒来了,我们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如果说以前的安宁有欠过你的,那她也还给你了。”安宁嘶吼着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
“你没有还,你还过我什么?我这几年的寻找、我无处安放的情感,你拿什么还,安宁,我的感情你根本还不起!”
“怎么没有还?”慢慢走着的安宁转过了身,她对我冷笑着,“那个安宁不是把完整的她都交给你了吗?那都还不够吗!”
我还在追赶着的脚步一下子顿住,我呆呆地看着她轻飘飘地从我眼前离开,又一次从我的世界消失掉,就好像她从来没有来过,原来她真的曾交一切都交付给我,可是我却没有握牢她。
第二天我是在医院清醒过来的,鲁木坐在我的身边一看到我醒过来就吼着,“聂绍南,你是想把自己喝死啊!你他妈的是失恋了吗?你不是去见男人了吗?怎么喝成个酒精中毒,和你一起喝酒那孙子呢?怎么就不管你一下!”
怎么我竟然没有死掉,喝着酒,我好像又回到了我与安宁的过去,我们在湖边,她在那湖水前站着,我在她的身后刻画着她的美好,如果死了真可以进入这么美的幻境,那我宁可死去。
鲁木说有人在游泳池里发现醉在里边的我,如果再迟个一两分钟,我可能真的死掉了,我恨那个发现我的人。
安宁再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我试着去寻找她来找我的足迹,我调取了学校保卫处的监控,我只能看到她从人群中走来,又汇入了人流,她连手都没有挥一下,就又将我的世界全部带走了。
博士第二年我就出国了,我以为离开就可以忘记,可是不行,全是更陌生的面容,全是淡漠的眼神,我只是将自己放离到了更孤寂的荒漠之中,我快因为干渴而不能呼吸了,安宁,她就是我的甘泉,我根本离不开她,留学一年,我又回来了。
博士还未毕业,一些大的设计公司已经向我发来了邀约,我一边准备毕业论文,一边寻找着安宁,就业也是我的重中之重,虽然得了一些设计奖,也获得了一些奖金,可是想要在茫茫人海中将一个人找出来不仅费时而且更费钱,我的目光投向了国内几家顶尖的设计公司,他们的薪资也是丰厚的,我轻而易举地进入了全国排名前三的设计公司,我做设计拿到的第一笔钱就用来聘请私家侦探寻找安宁。
我以为找安宁会很难,当然我给私家侦探提供的是她的新名字,安宇,那个他只是她的表象而已,我几笔就将她那日来见我时的形象勾画了出来,我画笔下的她真的是全新的,她真的不是我的安宁,他是安宇,我被自己的这个认知惊惧到了,我怎么可以让安宇这个陌生人取代我的安宁!
私家侦探没费功夫就将安宁找到了,不,他们找到的是安宇,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位模特,而且在时装界也是红得发紫的那类,所以她也并没有躲在不想被我看到的角落,她真的是在过着全新的人生,私家侦探好像并不知道她的过去,她应该是将那一切死死地隐瞒着了,看着他提供给我的安宁的照片,她冷峻地站在型台上,周边的景物是模糊的,她就像是被遗弃在那舞台中央,她眼里的惊恐我全部都看得到,安宁,没有我的人生,你难道真的可以?
我在安宁的一次演出后将她拦住,那时的她正和几个女模特亲昵地相拥着,我有点可怜地看着她,她这样做到底是想要证明什么?在我的眼里她没有一点点男人的风骨,她的身体里全部都是柔媚致死的温柔,我将她拉出了那个她刻意营造的甜蜜氛围。
被我拉出来的安宁已经带着些许的醉意了,她摇摇晃晃地被带到了我的出租屋里,“你到底要干什么聂绍南?”她指着我问着。
“我爱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我都爱你。”什么是梦想?和安宁相爱就是我的终极梦想。
“爱我?阿南,你真的可以吗?”安宁冷笑着,她的手指放在了她衬衣的钮扣上,我有点惊惧地看着她,我想阻拦她,“如果真的可以?阿南,那就来爱我吧。”她的手指飞快,她的衣衫纷纷落下,我眼前的她是陌生的,她的身体没有一丝丝伤痕,可在我看来却是千疮百孔不忍直视,她一步步向我走来,我一步步后退,她在逼问着,“阿南,看着我,你真的可以吗?你真的可以爱上这样的我吗?”
我慌乱地将逼近眼前的她一把推开,大步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呕吐着,一如当年交自己交给我时的她一样,我的灵魂是虚伪的,我的爱是虚假的,只有我的身体才是诚实的,当我扶着发晕的脑袋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时,安宁已经不在了,她重新穿上衣衫,又变回了那个我所陌生的安宇,她又从我的指尖溜走了。
我偷偷地尾随过安宁好几次,我看着她和女模混在一起,我看着她们亲吻爱抚,这种感觉让我既痛心又恐惧,你是我那么纯洁的安宁,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过这样的生活,我又找了私家侦探,我要知道这几年她到底干了什么?她到底做了哪些改变。
侦探这次打探消息的时间比较久,他们从泰国一家整形医院获取了安宁的全部资料,她在高考那一年卖掉了肾脏和子宫去做手术,当时她的子宫里还有一个胎儿,按着时间来算,那应该是我们俩的孩子,安宁,你的心可真狠,你当时难道真的没有想到过我?还有我们那可怜的孩子?笔尖戳进了我掌心,血滴在那些资料上面,安宁,我爱你入骨,我也恨你入骨,你不仅曾是我的爱人,你还曾是我那个已经虚无飘渺孩子的母亲,我们都有过这么深刻的血缘联系,我怎么会再轻易放开你。
我又一次安宁拦了下来,她愣愣地看着我,她肯定想着我已经完全放弃她了,我将她拖进车里飞驶出去,这一次,我是来证明我的爱的,将车子停好,我一把扳过她的头狠狠地吻了下去,管她是安宁还是安宇,我想要的只是眼前这个人,不管她的身体是不是和我的一样,我只想要她,脸上被她的手拍打着,身体被用力撕扯着我也不放开,真到我身下的她不再挣扎。
“聂绍南你真的是疯到家了。”安宁惊恐地看着我,“你不是看到我恶心了吗?你怎么还能这样做?你是不是变态!”
“我是变态!怎么只有你可以变我就不可以变,那次是我不适应,以后慢慢会好起来的。”我眼睛盯着窗外说。
“你这个疯子,你喜欢的安宁是女人,我喜欢的也是女人!”安宁一个巴掌又向我挥过来,他的手腕被我紧紧握住,“那又怎样,你喜欢你的,我只喜欢你就好了,我对你的爱从来都没有变过。”我死死地盯着她,“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最爱的人只会是你!”
“聂绍南,快从我的眼前消失!”她想推开车门跳下去,我一把将她拉回来,“如果你没有在我的面前出现,那我只当你死了,可是你却又回来了,这次是你招惹我的,我也想要重新开始的,是你将我快愈合的心又戳烂的,既然你回来了,我就不会让你走了,除非你真的死了!”我抓着她的手用力地踩下了油门。
车子在空旷的公路上飞驶着,安宁挣扎着,我一边控制着方向盘一边箍紧她,嗵的一声巨响,我好像进入了无限空间,那个空间里有无数个安宁,有无数个安宇,她们和他们都与我靠得那么近,我却一点都握不到他们。
我再醒来已经是几天之后,我急着拉住医生的手问着安宁的情况,被告知她受伤严重已被转院后我急着要去找她,可身体的伤痛将我摔回到了床上,出了院我不顾身边哭着拽住我的母亲,我的眼里没有任何人,我只有她!急切地去安宁转院的医院寻找,可是她又离开了,她没有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又消失在我的世界里,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安排,我真的会忍受她以死的方式离开我吗?当然不可能,虽然我恨她亲手毁掉了我们的人生、恨她亲手杀掉了我们的孩子,可是我依然爱她,只要她活着好,就在我看不到的地方好好活下去吧,从此以后我失去了驾驶汽车的能力,只要我握着方向盘,我眼前就是那流着血泪的安宁。
我以为从此与安宁的人生再不会有交集,可是一个雨夜,我的房门被猛烈地拍击着,酒喝得头痛欲裂的我起来开门,门外竟站着全身湿透的安宁,她穿着薄薄的衣衫,她眼神茫然地望着我,她对我伸出了手,“帮帮我,阿南。”她在对我乞求着,在我们青涩的那些年,我不只一次捕住过她的这种眼神,可我一次也没有明白过,现在我知道了,她在向我求救,而只有我,才是可以救赎她的那一个人,这一次,仍是她主动来,这一次我发誓死也不会松开手了。
她的身体忽冷忽热,她闭着眼不停地说着痛,但我却找不出她有任何的伤口,我将神志不清的她衣衫褪尽,仔细将她的身体擦拭干净,再将她紧紧地拥在怀中,她突然伸出胳膊搂紧我,她滚烫的身体紧紧地贴住我,我想到了我们的第一次,原谅我安宁,这一次就让我来抚慰你不安的灵魂,这一次我没有不适,我和她极尽缠绵着,她身体的一切都早已属于了我,拥有她我便对这人生是全心感恩的,我怀中的她渐渐地温暖了起来,我们像俩个血脉早已连在一起的人,我们盘根错节,我们情爱纠缠,我抚着睡稳的安宁,这一刻,她又属于我了。
一觉醒来,我怀中的安宁又不见了,这一次我没有惊慌,我知道她还会来的,果然她又来了,仍是喊着痛,看她如此痛苦我也不知所措,上网查了一下,她这种情况是手术后的不适症,吗啡,她低头喃喃着这个词,原来这个可以帮她解除痛苦,我有在当医生的朋友,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将药取了回来,看着她熟练地将药推进身体,看着她茫然地呆坐在地下,我将她紧紧拥住,她泪流满面,我吻着她的泪水,什么安宇,她明明就是安宁,是我爱着的那个安宁。
一夜纠缠的我们各自清醒,原来经历过一次身体的蜕变后爱她竟是如此的容易,我看着安宁一件件地将衣服穿起来,“不应该是这样的,阿南,我们不应该是这样的。”她悲痛地看着我,“我们这样是有背常伦的,我们这样做会下地狱的。”
“那有什么!”我将她紧紧拥进怀里,“我不羡慕天堂,我们早已成了彼此的地狱,有你在的地狱,我愿永世不入人间和天堂。”
“阿南,我不爱你,我爱的是女人。”
“如果你真的爱上一个女人,那时我会放你走的,现在,你只做我的爱人就好了。”她在我肩头沉痛地哭着,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正拥有她了。
从那以后,我们出去是俩个男人,我们是一对恋人,回到家我们仍是以前的我们,她仍是我最爱的女人,安宁。
安宁和我若即若离地在一起生活着,我想她是错乱的,陌生的人群里,她是那个万人追捧的清俊男子,和我在一起,她是迷乱的,她自己也分不清她是安宁还是安宇,只有我可以认得出她,她痛的时候、悲伤的时候、无助的时候、孤独的时候她就会来做我的安宁,她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刻意要忘了我的存在,她只想让她做那个蜕变新生的她自己,可安宇只是她的躯壳,安宁才是她的灵魂,我确信已经牢牢抓住了她的灵魂。
我并不害怕世俗的眼光,我只愿为安宁活着,可一次父母的突然来访打碎了我们自以为的安然,我没想到父母竟然也一眼就认出了安宁,血脉同根,我们都是那种可以捕获灵魂的人,我无视父母眼中的惊恐拉着木然的安宁离开了,无所谓,为了安宁,我可以掀弃一切,我们的地狱,不容别人来践踏。
我在所任职的这家公司干得很顺利,我也很得公司总裁焦总的器重,他很爱惜人才,我应该说是到了这家公司才真正发展起来的,我也真的想用自己的才华报答焦总,一切都很好,安宁她离不开我,她应该是已经离不开我了,她的痛症总会间断性地发作,她走得再远,总还是要回来,因为我才可以为她买到药,我并不是想用药物来控制她,我给她的剂量很轻,轻到她只能在我的身边徘徊。
我曾设想过与安宁的未来,我现在努力去发展事业,有了足够的资本,我带着她去国外,我们领养一个小孩,我们的小孩,这全部与我从爱上她的那一刻所设想的没有什么偏离,父母的不理解,旁人怪异的目光,只要离开这里就会全部消失,我总会对她诉说着我们的未来,她总是漠然地听着。
父母与我谈过几次,为了不让父亲再因为我犯病,我对他们只是谎称与安宁现在只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不敢对他们交心,我仍深爱着安宁,我从来就没有放弃过她,如果有一天这世界真的容忍不下我们,那我也只能放弃全部,包括父母,我知道父母没有相信我,因为他们看我的眼神是那样的哀痛。
一切都按着我的预期发展着,如果没有有焦总的女儿焦钰慧的出现,或许以后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以为这个女孩是我人生的克星,没有到我真正不可预测的磨难正迈着轻飘飘的步伐向我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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