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陪她在城中游玩了一日,直至傍晚,太阳早已西落。盛京城夜里没有宵禁,所以街上行人不慌不忙,穿梭在小贩的吆喝声中,陆长风与蛮月并肩而行。
“郡主饿了没有?”他问。
她摸了摸肚子,“有点儿,你要请我吃饭吗?”
“前边儿就是盛京城里最大的酒楼......”
最大的酒楼,那一定很贵吧,她想了一会儿,倒不如多请他吃几次饭。等他欠的钱多了,就让他以身抵债,把他带回南虚也就顺理成章了。
蛮月摸了摸自己刚充盈起来的钱袋子,忍住心痛:“还是我请你吃饭吧,这样划算一点。”
行云酒楼是盛京城中最大的酒楼,出入的都是高官权贵,等闲人家是吃不起的。此刻,门前却围了不少人,也有一些小厮打扮的人骂骂咧咧,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蛮月快走几步,在人群外围跳起来往里看,什么都看不到。她挤到前头,一个女子披麻戴孝跪在地上,面前用白布盖了个人,还有张卖身契摆着。有人说了一句:“这姑娘卖身葬父,在这跪了好几天了,也没个好心人慷慨解囊......”那女子肤色黝黑,五官长得还算标致,双眼哭得红肿,看来是真伤心。
陆长风面无表情站在蛮月身后,她顺手拉了一把他的衣角,道:“陆长风,快呀。”
“快什么?”他问。
“故事里都写了,一旦有姑娘卖身葬父,就会有个少侠从天而降,拿出比拳头还大的银锭子相助,还会说‘爷给了,不用找了。’你怎么就不懂呢?”蛮月说着,翻找起自己的钱袋来,既然陆长风不识趣,就让她这个女侠来救人于水火之中吧。
陆长风理了理方才被她扯皱的衣角,“可惜了,我不是少侠,也不会从天而降,更没有比拳头还大的锭子。”更为重要的是,他没有这一份善心。
蛮月摸索了半天,拿出了一小锭银子递给那女子,那女子抬头一愣,微红的眼眶看向紧跟在她身后的陆长风。
“看他干什么,看我。”蛮月手指着自己说道。那女子的神情却兀然狠厉起来,伸手使劲推了她一把,她猛地跌坐在地,痛叫一声。长风去拉她,却抓了个空。女子手腕一转,一把泛着寒光的锋利匕首就握在手中。
女子手中的匕首径直捅向陆长风心口,长风急退几步,侧身躲开。她见一击不成,又变一招挥手刺去,只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蛮月反应过来一脚踹在她的手腕上,那女子吃痛,手腕一软,匕首便哐当一声砸落在地。
那女子功夫不强,使的多数是草原摔跤的把式。蛮月自小都是名师教导,一招一式俱是上乘,片刻之间,便把女子双手反剪制服了。
周围的人早作鸟兽散了,不知是谁报了官,一队城卫兵来得也倒是快。那领头的的人认得陆长风的脸,忙上来赔不是。
陆长风板着脸不说话,看上去好似真生气了,心中却十分微妙。他十六上战场,如今也二十有二,经历过的战役大大小小也有数十场,还是头一次被个姑娘护在身后给救了。
那人行刺不成,又被擒住了,心有不甘气急之下破口大骂,可说的不是官话,也没几个人听得懂。陆长风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走向蛮月,“多谢小郡主搭救。”
蛮月头一昂,颇有几分傲气,说:“我很厉害的,从前在家里,除了那几个山大王,没几个打得过我的。以后被人欺负了,尽管来找我。”末了,还认真的补了一句,“我会保护你的。”
女子似乎想起了他们听不懂,啐了一口,用不熟练的官话骂道:“贼子,都是你害了我们部落......”。
陆长风笑眯眯地看向她,仿佛这个人不是来杀他的,而是他多年的好友,他想了想,问道:“你是也术部落的?”女子被他的笑激怒了,吼道:“你没资格提大汗的名字!”
他嘴边的笑意不减,捡起那把匕首,递到她跟前,话语却如同凌迟一般:“成者王,败者寇。你们高高在上的王,不也是我的刀下鬼吗?好好跟你们的大汗团聚吧。”
陆长风皮相本就上乘,笑起来更是清朗俊逸,曾引得盛京无数女子倾心。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落在女子眼里,犹如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身的腐皮烂肉恶臭难忍,眼底猩红獠牙森森,似乎张口就要咬断她的咽喉。
他将匕首丢在女子跪着的膝头前方,起身拍拍衣袍上染上的灰尘,低声对那领头的吩咐了几句,便带着蛮月走了。
蛮月跟在他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心不在焉。前面摆动的影子忽然停下来,转了个方向:“郡主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陆长风褪下平日里笑吟吟的面孔,声音好似穿堂而来的阴风无端令人发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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