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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粒般大小的雨点噼里啪啦地击打办公室南面的玻璃窗。

蜂站起身,伸手去够玻璃窗的把手,试了两次,才关上了窗子。

作为采编部的一把手,蜂无需亲历亲为地外出采访、拍摄,他大多数时间都在办公室度过,工作上需要关注的,无非是哪些人员旷工、哪些稿子拖稿、哪些人应得相匹配的稿费,以及节假日的福利分配问题。除此之外,博古架上的青瓷是必须要每天擦拭的,香炉也得要每天清扫、上香,盆景每周需关照一次,必要的话得剪去多余的枝杈,还有抽屉里的假发需要时刻梳理,但凡领导来访或是下班时分,都必须戴上。

可眼下,我的提议则让他无比困惑。

“你认真的?”

“嗯。”

“何以要离职?”

他回到茶桌旁继续沏乌龙茶,将杯子推到我面前。

“遇到了何种问题,才会提出离职的请求?是对单位不满么?”

我摇头。

“对工作不满?或是同事?这些都可以调整嘛。”

我又摇头,拾起杯子喝茶。

“单位也好,工作也好,同事也好,都没什么可挑剔的,离职仅是由于我个人生活上的不得已罢了。”

水开了,茶壶又咕咚咚地冒热气。蜂往紫砂壶里冲上新水,盖上盖。

“老实讲,换做另外任何一个人到我面前说诸如‘很抱歉,我想离职’的话,我都会点头了之,连答应一声都懒得去做。换句话说,这个采编部从来不缺人,外面也好,兄弟部门也好,不知有多少优秀的年轻人野心勃勃地盯着这间办公室。”

他给我续上茶,然后也给自己的杯子满上。

“但是,唯独是你那么干,让我始料未及。我以为,那么多年下来,在我退休后接替我的位置这件事上,你我始终是心知肚明的。”

我瞪大了眼看他。

“恕我鲁钝,可我真没想过这件事。”

“那么,不妨今天开始好好想想这件事?”他用抹布擦干茶海边缘的水渍,然后直起身子说:“刚才你给我的离职申请,我权当作是一份加薪申请。”

说完以后,他朝我向两边摊开双手。这是蜂在谈完事情请下属离开时惯用的动作。

可我没有走,仍旧坐在位置上看他。

“怎么?”他问。

我继续拾杯子喝了口茶。

“恐怕你还没明白我所处的境地。”我说:“倘不是状况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你也该知道我根本不会提离职这档子事。不论是性格,还是年龄,只要能得过且过,我都不是那种善于主动追求改变的人。”

他沉默了会,拿手指挠秃了的头。在我面前,他从不戴假发。

“我明白了,可这真是难办啊……你要知道,多少人觊觎你的座位?比起我们的年代,外面那批年轻人可贪婪得多了,办事手段也冷酷得多,丝毫不讲什么人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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