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东宫,我才真正看到外面有多广阔,灯市人山人海,那么热闹,我却躲在屋子里睡觉,真是辜负了大好时光。我为阿西合买了一盏小狗模样的花灯,顾伯帮我付了钱。他拉着我一直在人群里走,我不认识路,就一路跟着他,他又给我买了糖葫芦,买了糖人,我们还看到了那座灯楼,我一只手被他牵着,一只手还要提花灯,就要从他手里挣脱开来,顾伯说道:“别松手,到时候走丢了我可不管你。”因为街上人太多了,他就凑到我耳边跟我说话,顺便将手里的糖葫芦送到我嘴边,我咬了一口,再踮着脚凑到他耳边跟他说道:“你先松开我的手,我拿糖葫芦,你提花灯。”
我就要从他手里拿糖葫芦,他却没有动,我抬起头看他时,他正盯着前方看,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被不远处的人给吓坏了,也不再提糖葫芦,也不再提花灯,傻傻地看着那个人。他虽与我们有几步之远,可我却看到了他阴沉的脸,他的眼睛狠的像草原上的狼,正死死看着我。
我吓傻了,什么都顾不上想,急忙转过身就要逃走,要是被钟明鹤逮着,他非扒了我的皮不可。这时顾伯却一把将我拽了回来,牢牢地牵着我的手,我就眼睁睁看着太子和太子妃向我走过来,就像看到了两匹狼。
太子妃有些吃惊道:“妹妹也来逛灯市,怎么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我们一起逛才有意思啊。”又将目光转到顾伯身上,眼里的吃惊更甚了,浅笑道:“不知这位是?”我偷偷看了钟明鹤一眼,他一脸怒气,紧闭着嘴不说话,我急忙从顾伯手里挣脱开来,向二人行了礼,说道:“回太子妃的话,他是妾身在楼秦时的先生,亦是我的兄长,近日才来到阳康城,与我相见,这几日因得了空,今晚才陪我出来看花灯的。”
我撒了谎,心知阿卓玛依神在谴责我,却碍于眼前的形势,只得将这个谎继续编下去。顾庭芳才不会陪我来看灯市,也不会牵着我的手,更不会为我掏钱买东西,我这样撒谎,倒是叫他做了一回好人。
太子妃笑道:“看得出来你与你这位先生感情甚好。”我陪笑道:“他与我一起长大,对我无微不至。”
我再看钟明鹤,他狠狠的剜了我一眼,我只好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太子妃又说道:“我本以为今夜上元节,只有和自己的心上人一起出来游玩赏灯才最寻常了,没想到云良娣与自己的师父一起,竟叫这上元节多了一份情谊。”
心上人?我有些好奇,染娘可没有向我说起上元节的这个习俗,我又想起今夜街上的人大都是年轻的、成双成对的郎君们和娘子们,再看了看太子和太子妃,竟不免有些失落了。
我说道:“太子与太子妃琴瑟和鸣,郎才女貌,才是最羡煞旁人的,我与师父不过是为了借着上元节讨个彩头罢了,并没有什么情谊。”
钟明鹤突然开口说道:“既然灯市也逛完了,就回去吧,即使是为了讨彩头,也不必与人过分亲热,叫人看见了容易误解,还以为你与你师父有什么私情呢。”
他生气了,我也生气了,上前说道:“我与师父并未有任何私情,他于我而言是教我学问的老师,也是照顾我的兄长,若真有情谊,也是常人该有的情谊,可不是殿下所想的情谊。”
我看着他泛红的眼角,心知他一定是气得狠了,他蹙眉冷冷地说道:“还不回去?在这里丢人现眼,你丢得起这个脸,我可丢不起。”说着就吩咐他身边的人将我带回去,他自己牵着太子妃的手往前面走了,我只好向顾伯告别,临走时他将花灯递给我,我想向他解释,他却摇头道:“你不必多言,我都明白。”我点了点头,心里十分感激他的善解人意。
我往回走了一段路程,不明白自己为何忽然回了头,透过人群再寻找顾伯的身影,他却还在原地站着,见我回头,向我摆了摆手,我转过头继续往前走,心知他一定还在那里站着。他对我可真好,不过是受人之托,却竭力帮助我,几次救了我的命已是大恩了,还愿意隔几日就来陪我说话解闷,这样的人可真是好人。
那些人并未将我带回我屋里,而是将我送去了另一处宫殿,他们将我扔进去后,就将大门锁了。我心想也许我又犯错了,太子就将我关了起来,要我面壁思过,再将我饿几顿,直到我知错了,他才会将我放出来。
再说这宫殿虽不像是有人长居的地方,里面却打扫的一尘不染。我坐在榻上,看着手里的花灯,心想明日阿西合一早醒来,要是见不到我,会不会着急。我本来想给她一个惊喜的,现在看来这个惊喜的确够惊吓的。
我再将四周仔细看了一边,屋里烛火摇曳,四处明亮通透,虽说他们将我锁了,可若是看屋里的陈设,倒真的一点都不像个关押人的处所。我坐着坐着,觉得无聊,就爬到床上去裹了被子躺下,心想钟明鹤回来后会怎么处罚我,他今晚生气的样子我以前从没见过,即便是我与他刚成婚时他不待见我,也不会拿出今晚看我的眼神对付我,他的眉眼虽好看,但生气的时候是真的可怕,我将他的眼神说成狼的眼神,真是一点都不夸张。
我又开始自责起来,心想假若今晚没有出来玩,没有碰上钟明鹤,说不准现在就不会成这样了,可是后悔有什么用?不还是我自己闯的祸?怪得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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