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拓跋浚请旨那日起,冯锦便不再是太子府别院的伴读,暂时不必每日去书房给拓跋浚请安,再加上冯箬兰逝世,她大受打击,过得浑浑噩噩,也更常一个人坐着发呆了。
世子即将大婚,另立府邸已是日程之上的事情。冯锦整日瞧着外面的仆人小厮往外搬东西,闹闹哄哄的,却四处洋溢着喜色。
春妍小心翼翼地敲门进来:“锦夫人,世子吩咐,今儿起奴婢就跟在您身边了,您瞧瞧屋子里有什么需要带的,咱们收拾收拾也该去新府了。”
她那一声“锦夫人”叫得冯锦有些愣怔,旋即反应过来:“没什么可带的,我当年一个空空的人来,如今也更是空空的一个人。”
起身去握春妍的手,又自嘲一般道:“春妍,我并非存心勾引世子那样不堪,我同你们不一样,世子成婚我便要出去,出去就没有家了。做殿下的夫人,不过是想留下而已。你不必拘谨,我仍是你姐姐。”
“春妍明白,可您已是皇家的人了,规矩如此,姐姐别多想。”春妍低下头,其实她也不太明白,怎么那日他们出去一趟再回来,锦儿姐姐就成了锦夫人,按下人们的说法,这大抵就叫“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虽是妻妾同娶,但按规矩是冯锦早一天进府,预备迎接正妃。
大婚前一日,春妍把礼服和首饰送进世子府冯锦的新屋子里,一样儿一样儿地摆开来给她瞧。
一对儿赤金的镯子,听说世子妃那副雕的是凤凰,而她的这副是鸳鸯;一身霞红的礼服,裙长刚及脚踝,想必是为明日迎接正妃时好行礼下跪。
冯锦翻看着送来的东西,忽觉烦闷,打算开窗透透气,“吱呀”一声,竟瞧见拓跋浚正站在窗外,一开窗,把他也吓了一跳。
“夫妻成婚前夜,本不该见面。可我实在想你,所以来看看你,从小到大,还从未分开过这样长时间。”拓跋浚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冯锦扶着窗棂,探出半个身子去回他:“没关系啊殿下,我们不算是夫妻,您今日不该与贺楼小姐见面才对。”
窗外的人一时语塞,伸手摸了摸她头顶的发,一如小时候初见那天,揉了揉,却怎么也舍不得缩回手。
半晌,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俯身至冯锦耳边道:“锦儿,总有一天,我要将你明媒正娶。”
冯锦身子一僵,他虽早已说过,可如今这样的场面、这样的身份,再听这话让她险些掉下泪来,却又红着眼眶笑:“殿下往后不许开这样的玩笑,奴婢……臣妾可不敢有夺正妃之位的心思。”
“你这屋里缺什么?我叫人给你送来。”拓跋浚听她一说,便不再提刚才的话,往里望了望。
“臣妾什么都不缺,要说缺,就缺个贴心的人。春妍年纪小,您若是能允了将过去照顾臣妾姑姑的卿砚接来,便再好不过了。”
太平真君十八年春,皇孙拓跋浚大婚。
那日的平城大街上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从世子府一路排到贺楼家大门前。挑了各类金银珠宝的下人,头已进了贺楼家的门,尾却还没从世子府出发,正是十里红妆,气派非常。
卿砚在冯箬兰下葬后,便一直在栖凤宫做些洒扫的活儿。宫里的娘娘们都讲究个吉利,像她这样主子暴毙的贴身宫女大都没人要,倒也落个清闲。也因如此,拓跋浚去管事太监那儿要人时,十分顺利。
“姐姐,春妍,你们瞧我这样儿出去还行吗?”冯锦看着铜镜里挽起长发、身着礼服的自己,忽觉有些陌生。可再怎么也算是嫁人,嫁的还是皇孙,到底是有些紧张的。
卿砚替她戴上耳坠子,抚着少女的脸庞,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卿砚姐姐,当日皇上的旨意,究竟为什么是伶妃来传的?她那么盼着姑姑死,可我一会儿,还要去跪她的侄女。”
“奴婢不知道。请锦夫人,放下仇恨,来之安之。”卿砚是瞧着冯锦长大的,今日有些嫁女儿的错觉。一想到冯箬兰一生都想送出皇城的姑娘,如今不仅坚持留了下来,还嫁给仇人的血脉做妾,心下不由酸楚,但嫁入皇家这条路有多难走,在冯箬兰身边陪了那么多年的她,最是清楚,她绝不能让冯锦也带着恨过一辈子。
“锦夫人,世子妃娘娘快到了,请您接驾。”
听闻门外有人在催,冯锦提起裙摆,跟着往大门去。
迎亲的队伍蜿蜒着,护着新娘的轿子进了门。冯锦跪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叩首:“妾,恭迎世子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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