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冯锦叫卿砚安顿好了巧馨的住处,刚要坐着喝些茶,便听见外头嘈杂,起身一看,原是庆春宫的嬷嬷带了瑢嫣来。
“长孙美人给穆贵妃娘娘请安。”
按理来说新人入宫是该先见自己住处的主位,再拜皇后。若宫中无后,便拜主理六宫的娘娘。冯锦既是绣锦宫主位,又主理六宫,别人还没来,瑢嫣倒是方便,直接到她屋里来了。
方才是嬷嬷高声通报,接着才是长孙瑢嫣上前叩首:“瑢嫣见过穆贵妃,贵妃娘娘万安。”
冯锦唤了卿砚来行赏,打发走引路的嬷嬷,拉起瑢嫣的手叫她坐下:“几日不见,倒生分了,你初见我那天不还叫姐姐。”
“当日瑢嫣不懂事,叫嬷嬷好生训斥。”她说着话,眼睛却时不时地瞄过桌上的云片糕,“入了宫,也当真能唤娘娘为姐姐?”
瞧着瑢嫣的灵动样子,着实讨人喜欢。她虽喜静,但若日日有个知分寸又讨喜的孩子来聊聊天儿也让人开心。
“宫里的规矩要懂,但是在咱们绣锦宫这四方大的地儿就不要拘谨了。”冯锦想起来今日选上的秀女们都忙着搬住处,这姑娘怕是还没吃早饭,用帕子捏了一块云片糕递了过去,“喏,在这儿还是叫姐姐。”
瑢嫣接过糕,脆生生的一句“谢谢姐姐”,满脸的笑意和着云片糕咽了下去,嘴角还沾了些雪白细腻的粉。
冯锦伸过手去替她擦干净了,又瞧着她端起杯子,小口小口地慢慢饮茶,忽然觉得选秀是一件残忍的事。她常叹自己命苦,可细想来,十三岁的年纪,她也还和拓跋浚一起上着学堂、插科打诨呢。这小姑娘便要为了所谓的家族,为了那看不见的荣耀被送进这高墙大院,日日学着宫廷礼节,连叫声姐姐都要怯生生地问,实在是叫人怜惜。
她看了一眼窗外,今儿倒是个非常晴朗的日子。天空蓝澄澄的如一汪碧玉,没有一丝云彩,可惜只能瞧见四四方方的一块儿,叫红墙围得连只大雁都没有。
三日后,新入住的几宫都安顿妥善了,冯锦刚拾掇好发髻,便听人来报说几宫新主儿都来了,正在门外候着。她忙唤卿砚一同去正殿,见瑢嫣离得虽近,却也早早等在门口,待冯锦在殿上落座,乖巧地同其他人一起跪地行礼。
鎏金的香炉有袅袅青烟升起,冯锦一眼扫过殿中,都是杏眼桃腮的美人儿,换了宫里的衣裳一个个儿的更是明媚不少。她轻轻抿了口茶,含着笑叫她们入座。
只见众人谢恩起身,瑢嫣与陆若丹是这中间位份最高的,自然在前头一左一右;贵人段玉川、慕容灵紧接着坐在下首。
位份最低的才人林语真是汉人,女训女诫读了一大堆,骨子里透着一股温温软软的劲儿,颇知分寸。瞧着别人都入座了,才堪堪走至角落坐下。旁人说笑她也只静静听着,不发一言。
待午膳时分纷纷告辞,又是林语真先站起来。段玉川经过时不知怎么绊了一下,抬头剜了她一眼,她也不恼,认错一般低了头。
这一幕好巧不巧落在冯锦眼里,她蹙眉起身叫住她们道:“还有一句话忘了吩咐你们,各位新主儿都与本宫差不多年纪,家世都要优于本宫。但这六宫偏是本宫打理,可见皇上慈悲,母家不甚优渥,在这后宫也不是罪过。尊卑是该有序,你们入宫时的位份虽同家世相关,但要记住从此往后,是尊是卑,都是自己给的。绣锦宫有富丽堂皇,冷宫也有青砖碎瓦。那日本宫还同皇上夸你们没有一个自视甚高惹人嫌的,诸位姐妹也都要把选秀时的耐性做下去,把心思放在和睦上才好。”
底下的人噤声听她教诲,纷纷点头称是。冯锦再没说话,经过林语真身边时轻轻拍了拍她,才搭上卿砚的手走出主殿。
“林才人也是汉人呢,方才那副乖乖顺顺的样子,倒有些娘娘小时候的影儿。”回了暖阁,卿砚一边说,一边笑着掩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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