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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时刚过,建康城中华灯已陆续熄灭,大多数人家都进入夜晚的迷梦之中。

征西大将军刘道规府邸中,大半的房屋亦陷入黑暗之中。偶有几间屋子还流露出灯光,其中一间屋子内明晃晃的烛光,摇曳不定,正是刘道规的书房。

书房内坐有两人,东西相向。一人疲倦地半躺半坐,身下的躺椅内铺着一张巨大的黑虎皮,让他觉得温暖异常。这人正是刘道规。

对面坐着的自然是刘藩,刘藩肃然起身向刘道规躬身一礼:“道则兄,无须再说。我与我兄,便如你与你兄,我二人皆非背叛之人。我此生有你为友,死有何憾!我若成仁,惟家中妻小托庇无人,道则兄请回护一二!”

“我若身死,家中妻小亦请贤弟安置回护。”刘道规面色惨然,心知二人怕真是要刀兵相向了。

到时谁也不能容情。

刘道规拿起书案上的一壶兰陵,给刘藩和自个儿一人倒了一杯。

酒香醉人,情真暖心。

“愿我等来世仍为兄弟!愿北府不散!贤弟请!”刘道规浊泪涌出,一饮而尽。

“愿来世再为兄弟!愿北府不散!愚弟谢兄长美意!”刘藩亦仰天长叹,老泪纵横。

二人对饮三杯,托付家人。饮完美酒,刘藩终告辞离去。

这一别便应为二人永别。

书房门口守护的自是刘觅和庾飞白。

刘觅得了刘道规吩咐,早支开了巡逻亲卫,府内任何人不让接触刘藩二人。由刘觅独自将他们送出府邸。

再说,刘藩走后,刘道规静静卧在躺椅上,心中郁郁。拿起酒壶,猛饮了两口,他的伤势本就不能饮酒,此时喝的猛了,一阵咳嗽,心中难过。

门吱呀发出一声细小的声音,一人轻手轻脚走进书房。刘道规咳的难过,头也不抬,断断续续道:“如此之快?刘觅怎不送他们出府…且先将丹药取来与我服下…咳咳…”。

脚步声靠近,刘道规抬头望去,愕然而惊。他开口欲呼,来人抬手击其后颈,一手捂住刘道规张开的嘴巴。数息时间里,刘道规便昏迷过去。

那人又自怀中取出一粒丹药,塞入刘道规口中,看桌子上有壶美酒,便取来晃荡两下,还剩下不少。

那人揭开面罩,露出嘴巴大大喝了两口,赞声:“好酒!”。他将余下的几口酒灌进刘道规口中。这才转身出了书房,飞身而走。

半盏茶后,刘觅送走刘藩二人,回返书房。他轻步走到书房门口,稍停了一下,伸出食指轻扣房门。

书房中静寂无声。数息后,刘觅又敲两下,仍是毫无声音。刘觅忽遍体生寒,猛推开房门。只见刘道规仰卧躺椅之上,五窍出血,黑色虎皮之上侵染了许多鲜血。那血色黑中带紫,腥臭难闻,显是有剧毒。

“来人啊!!!大将军遇刺!”刘觅大哭推门喊道。安静的夜晚中,刘觅的哭喊声格外刺耳。先前被支开的巡逻亲卫闻讯匆匆赶来,刀剑出鞘,杀气腾腾。

再说刘藩、庾飞白二人离开大将军府后,穿街过巷,一路疾行,往刘藩府邸而去。

刘藩心情压抑,只管低头走路,忽听身侧落后些的庾飞白,大喝一声:“主公小心!有刺客!”。

一股大力猛然推来,刘藩一个踉跄,耳边一道劲风袭来,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刚才一只利箭擦刘藩面颊而过。

幸得庾飞白机警,推了他一把,否则他怕是已命殒当场。

庾飞白铁铩斜指,怒视前方一颗大榕树方向,喝道:“何方鼠辈,敢当街行刺?”。

刘藩稳住脚步,忙抽出腰间利剑,与庾飞白并肩而立。二人在兖州一向并肩杀敌,早形成了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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