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她这话,庄子期却是嗤了一声,道:“我有什么可失望的,不过是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罢了。lne”
他才不会承认,自己太喜欢顾九这个苗子,认定她是个学医的好材料,更知道自己不会在这里住太久,所以打算在有限的时间内,要自己平生所学尽可能的传授给对方。
不过他不说,却不代表顾九不明白。
因此在听到庄子期这话的时候,顾九只是弯唇笑了笑,应和道:“您说的是,是我太上心了,求知如渴,若是有打扰到您的地方,还请先生多多见谅。”
这态度倒是端正,让庄子期脸上的表情也好了不少,因点头道:“无妨,老夫一向大度,不介意这个。”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再说,我现在吃喝全仰仗你,就算是教的租子了。”
听得这话,顾九脸上的笑越发加深了几分,应道:“如此,倒是我占先生的便宜了。”
如今她也算是摸到庄子期的一些脾气秉性,知道对方有些怪癖,不过她也不以为意,跟这样的老头儿打交道,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不拐弯抹角,拿一颗真心去相交,便没什么问题了。
哪怕是会被挤兑几句,可顾九知道,他心里却并不是真的那般想的。
念及此,顾九却又想起另外一件事情来,因沉吟道:“先生,我先前有个疑惑,是关于医术上的,想请您解答一二。”
闻言,庄子期抬了抬手,道:“说说看。”
顾九回忆着那日在林氏房中闻到的药味儿,斟酌着道:“金钱莲子这味药材,可能用于湿热下注?”
庄子期闻言,却并未立刻回答,只是反问道:“你觉得呢?”
顾九知道他这是要考较自己,依着自己的理解道:“按我所想,自然是不成的,毕竟湿热下注首要是祛湿散热,可是这金钱莲子却是热性药物,用了之后不是火上浇油么?只是先前见有大夫这般开方子,我一时也有些糊涂了,特来想让先生指教一二。”
听得顾九这话,庄子期则是笑了笑,温和道:“你说的原也不错,不过,咱们医术里面,却还有一个说法,叫以毒攻毒。这金钱莲子虽为热性,可若是方子开好了,不但可以祛湿散热,还有奇效,可事半功倍。”
这话一出,顾九顿时茅塞顿开,因点头道:“原来如此,果然是我才疏学浅了,险些班门弄斧。”
只是她心里却在斟酌着,方才庄子期说起来她跟秦峥的事情,那话绝对不是客套的。
若是她真的将秦峥带来,庄子期大抵是真的愿意给秦峥诊脉的。
就是不知道,要是换了林氏,会不会也是如此。
她心中胡乱想着,正在琢磨如何才能委婉的说出给林氏看诊的事情,却不妨又听得庄子期道:“不算你才疏学浅,只是我方才所提的乃是剑走偏锋。”
闻言,顾九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但凭先生指教。”
庄子期知道她虚心求学,也不藏私,因解释道:“这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药草如五行,亦是如此。譬如这金钱莲子,虽可如我所说祛湿散热,可这个前提是建立在,与其他药物相生的情况下。以毒攻毒,说到底,平衡很重要。若打破了这个平衡,非但起不到作用,还会起反效果。”
他说到这里,又道:“至于我方才所说,以它入药乃是剑走偏锋,便是因为这金钱莲子入散热药方之内,相克的东西太多,故而大多数人都不会用。”
听了庄子期这话,顾九微微蹙眉,方才那一瞬间,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
但那线索瞬间溜走,又让她有些茫然,只是问道:“您说,若是相克,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么,那就太多了。”
庄子期讲起来这些的时候丝毫不嫌烦,如数家珍道:“单说这相克的东西,花草之中各有涉猎。譬如忍冬花、譬如断肠草,亦或是甘遂子,都与金钱莲子相克。且,轻者呼吸不畅,病情加重,重者,可无声无息要人性命。”
他说到这儿,却见顾九猛地屏住了呼吸,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打断他的话,问道:“先生,我若没记错,甘遂子,可入香?”
顾家便是香料起家的,近来又跟着香先生等人研制新的药妆,自然知道这东西。
虽不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可见顾九猛地白下去的脸色,庄子期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正色道:“不错,可入香,且用者甚广,怎么了?”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见顾九猛地站起身来,神情凝重道:“先生,我回去取个香料,麻烦您帮我掌掌眼,过个目可好?”
她鲜少有这般冒冒失失且又神情凝重的模样,因此庄子期便也没拒绝,只道:“去吧,快去快回。”
得了庄子期的应诺,顾九再也不敢耽误时间,转身便朝着外面跑去。
眼见得她这模样,庄子期不由得摇了摇头,疑惑道:“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着急?”
他才想到这里,又将方才顾九的话给捋顺了一遍,复又微微蹙眉,难不成,是她的亲眷同时用了那个药方,跟香料?
念及此,庄子期的笑容也收敛了起来,神情里带出几分担忧来。
……
顾九回来的很快。
她去的时候,直接让车夫用最快的速度回去的,待得到家翻箱倒柜找出来林氏送的香包,便急不可耐的回来了。
其间连赵嬷嬷问她情况,都被顾九用了一句“回来再说”给挡了回去。
说来也是巧了,先前的时候,因顾九夸赞过这熏香的味道,所以林氏当时就让丫鬟送了她一包。
那时候顾九还拒绝过,不过推脱不过方才收了下来。
如今倒是方便了她。
眼见得顾九不过这小半个时辰的功夫就跑了个来回,也知道她必然是片刻功夫都没耽误的,因此庄子期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拿回来了?”
这会儿庄子期已然想明白,模样里便多了正色。
顾九直接将那香料双手奉上,一面恭声道:“先生,劳烦您了。”
闻言,庄子期点了点头,也没多说什么,只将那熏香碾碎开来,捏了一点在鼻端闻了闻,复又拿了些工具出来,将之入水泡了。
顾九在一旁候着,只觉得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现下她的心中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可却只觉得骇然至极。
若是林氏的药里真的被人动了手脚,那她前世里的死,岂不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可她又觉得荒谬,毕竟秦峥是林氏的亲儿子,有这个靠山在,便是方清都只敢偷偷摸摸的做一些小动作,会有谁敢谋杀林氏呢?
所以在听到庄子期说相克严重可要人性命的时候,顾九又有些心中忐忑。
万一真的有人在害林氏呢?
只是,庄子期试出来的结果,却告诉她,她想多了。
“你的鼻子倒是灵敏,这里面的确有甘遂子,不过却是它的壳,而非种子。”
听得庄子期这话,顾九微微一愣,问道:“这二者有何区别?”
她现在才入门,并未学到太精深的东西,像庄子期说这些,她还没接触过。
见顾九疑惑,庄子期放下手中的小药碗,耐心给她解释道:“甘遂子可入药也可入香,它的壳就不同了,不能入药,只能入香。这二者的价格也是天差地别,所以有些商户为了省钱,便会用壳入香。做出来的味道差不多,但因着没有药性,所以只能当寻常香料来用,而无安神的功效。”
顾九听得他说完这话,迟疑着问道:“那,不能入药,是不是就不存在相克的事情了?”
“对。”
庄子期点了点头,应道:“它跟金钱莲子并不相克,所以,你也不必担心了。”
听得这话,顾九也放下了一颗心,只是又有些疑惑,难不成,她是太敏感,想多了?
庄子期见她这模样,复又跟着笑了笑,道:“虽说拿相生相克之说害人的事儿的确存在,但能运用的十分好的,还真的没几个人。况且这法子见效慢又麻烦,不见得有多少人有这个耐心的,你也不必想太多了。”
闻言,顾九这才点了点头,因讪笑道:“是我冒失,给先生添麻烦了。”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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