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华已经想不起自己上一次和赵拓秉烛夜谈是什么时候了,又或许是两人成亲后的每一,都是这样度过的。
记得最深的,是大婚之夜,她尚且保持着新婚的羞涩,赵拓这人却直接拉着她畅谈了一宿的治国之策。
那时两人都是少年,赵拓还带着宝剑出鞘的锋芒和锐气,不像现在一样内敛。那时候的赵拓心怀下,又志在社稷,偏偏后宫不得干政,婉华常常在想,大殿初见,一见钟情,是她的缘,却是赵拓的劫。
如今婉华不再是女帝,赵拓也终于不用困在后宫,婉华和他都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朝堂,又能像如今这般,为了朝堂之事秉烛夜谈,倒也算得上圆满。
从那姑娘的反应来看,朝中牵涉进买卖科举试题一事的官员众多,婉华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只能带着人来找赵拓商议。
赵拓与婉华足足商议了一夜,两人才总算是讨论出了一个两全的计策。既不用大规模的罢黜官员,以至朝中无人,又可以杀鸡儆猴,以儆效尤。
莲舟百无聊赖地等在客房,拨弄着手中合欢花的花瓣,眼中全是自嘲。
婉华在赵拓房中一夜未出,莲舟就盯着那朵花一夜未睡。他亲眼看着那花瓣由娇艳到萎缩到彻底枯萎,他的心也随着合欢花一起慢慢地枯萎。
清晨,有人过来敲门,莲舟眼中恢复了一点亮光,他快速起身过去开门,行走间因为过于急促,磕碰到了桌椅他也毫不在意。
眼底的希冀却在看清楚门外那人后彻底的消亡。
“你父亲姓什么?”
赵拓站在门外,晨起缭绕的白雾如袅袅升起的炊火,环绕在他的身后,打湿了他的黑金外袍,使他看起来带了些烟火气,不再像初见那日的高高在上。
“大人以为我父亲姓什么?”
莲舟不答反问,他淡淡地和赵拓对视,眼中因一夜未睡起了些红血丝,整个人看起来颓废而又哀伤。
“他姓赵。”
赵拓言辞肯定。
莲舟垂下眼睫,挡住眼中神色,轻嘲道“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莲舟早就过了,我没有父亲。”
赵拓受不了他这颓废的模样,眉头深深地拧起来,沉声道“婉华公主已经娶亲,你应该早日为自己的未来做些打算。”
莲舟轻轻笑了一下,声音如清晨的雾气一样缥缈“赵大人知道吗,我养了只鸟,是只鹦鹉,特别的聪明可爱,不过教了他两个月,便已经能出口成章,甚至时不时地还会和我斗嘴。”
赵拓没理解他突然转换的话题,沉着脸,问道“你养的鸟,关我何事?”
莲舟勾起唇角,挑衅地看向赵拓,桃花眼中是从未有过的锐利和嘲讽,加重了语气一字一顿道“那我与公主殿下之间,又关你鸟事?”
两饶目光在空中交锋,若赵拓的眼神像一把刀子,那莲舟的眼神就是带了冰的寒箭,一时间二者你来我往,无声争锋,谁也不输给谁。
婉华离得老远就看见了这两人在那对峙的情形,她垂着眼想了想,然后果断走到莲舟身边,靠在他身上,把不悦的眼神递给赵拓。
“你这是在欺负本宫的夫侍吗?丞相大人。”
她讲的慢悠悠的,带了几分刻意地强调着两饶身份。
赵拓恢复了几分理智,他低头,不再去看婉华和莲舟,沉声道“微臣不敢。”
婉华从嗓子里发出声轻哼“谅你也没这个胆子。”
婉华去牵莲舟的手,十分自然地把他的手抓紧手中,然后关心道“怎么这么凉?”
莲舟抿着唇角,把婉华的手反握在自己手中,与她十指相扣,桃花眼带着淡淡的忧伤看向她,带着点鼻音轻声道“殿下,我们回家吧。”
公主府偏殿,扶风气的连椅子都不坐了,一拳砸在窗框上,力气大的让两扇开着的窗户都颤了颤。
“不像话,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她怎么能带着男侍先去松江苑,又堂而皇之地进了丞相大饶府邸,还共度一夜……”
“荒唐!实在是荒唐!她算是什么公主,一点也不知道爱惜名声。公子,她真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这样对她,她却这样对你,实在是太不值得了。”
燕明珏轻轻摇着手中的折扇,在眼前的棋盘上落下一枚黑子后他又去拿盛放在玉碗中的白子。
公主府中别的没有,起来消遣娱乐的东西,那可是要多少有多少。临时架在暖塌上充当棋盘支撑物的桌子上,一盆从桃园里搬过来的蝴蝶兰开的鲜艳。
扶风看着自家公子这云淡风轻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他可是为了他好,怎么如今发生了这种事,他还能一副事不关己“公子,你有没有在听我话?”
前几日燕明珏吩咐他,既然他人都不在燕国了,总被人用皇子的身份称呼着也没意思,他让扶风干脆像大鑋人一样,改了称呼,叫他公子。
他们公子处处为那位公主殿下着想,一言一行,所作所为,无不是为了真正地融入公主府,为了更好地和那位公主殿下相处。
可那位公主殿下呢?她给他们公子的回应,又是什么?成亲之后就开始的圈禁,没有任何理由就实施的冷战。
现在更差劲,她竟然堂而皇之地带着男侍逛楚馆,又能去一个丧了妻的鳏夫家共度一夜,毫不顾惜自己的名声和体面。
光是昨个一晚上,这位公主殿下所做的风流韵事,便硬是让写话本的又多了个素材,让书人又多了个话本儿。
燕明珏手里拿着一个白子认真细思了半晌,然后轻轻落在棋盘的边角,见棋盘上实在没了黑子能行走的漏洞,他微微一笑,回眸问福分个道“你怎么比我这个正主还要生气?”
婉华公主带一个男人在另一个男人房中过夜,他这个才上任没多久的驸马都没生气,怎么扶风反而气成那个样子?
扶风一脸不爽外加恨铁不成钢地看向燕明珏“公子,我这是在为你不服气。你和那些人比……”
“我若是拿自己和那些人去比,那才是真正的不值了。”不等扶风完,燕明珏淡淡开口,打断扶风的话。
他可以为婉华舍弃现有的皇权地位,朝堂富贵,自接受的教育却不可能同时被舍弃。
他是一夫一妻制国家长大的,接受的也是这样的教育,无论怎样,都不会自甘堕落到拿自己去与妻子其余的男人放下身段相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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