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过去,坐在詹正新的对面。
“刘老师。”詹老板一反刚才那搞怪的模样,神情十分的严肃,而且,他不再叫他刘师弟之类的,而是尊称他为“刘老师”。
詹正新斟了一杯茶,递给他:“刘老师,你一定很奇怪我是怎么跟纳兰认识的吧?”
“不是因为馄饨吗?”他有些奇怪,“方才纳兰告诉我了。”
詹正新摇头:“不是,而是因为这家店的名字。”
“等待?”他有些吃惊。本来有人会以这两个字做为食肆的店名,他已经觉得很奇怪了,现在这位食肆老板还说有人会因这店名而认识,实在是太奇怪了。
“这店名,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他问道。
詹正新摇了摇头:“刘老师,说出来你可能不太相信,这家店是我二十年前,刚从北音毕业的时候开的,如今开了有二十个年头了。你一定会觉得我疯了,一个好不容易考上北音的人,毕业之后居然干起卖馄饨的行当来,这不是疯了,就是脑子有问题,对吧?”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道:“我想你一定是有苦衷的。”
“对,你猜到了,我是有苦衷的。”詹老板点头道,“二十年前,我喜欢声乐系的一个女孩,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那个女孩也很喜欢我,但是,那个女孩太优秀了,她拿到了保送国外留学的名额。当时她对我说,我们分手吧。你知道,像北音这样国内一流学府,要在一群天才中间脱颖而出,拿到出国留学的名额,这样的机会是很难得的,也没有办法不珍惜的。我尊重她的理想她的选择,但是我不同意,我对她说,我说你想做什么你就去做吧,不要顾及我。你只要记住,不管你飘泊在世界的那个角落,在这里,在北京这个地方,总有一个叫做詹正新的人等着你,一直等着你,直到你回来。”
他很是震动,他没有想到,在这小小的馄饨店里,居然会有为了爱情如此执著的人。
“她回来了吗?”他再问道。
詹老板仰头喝下一杯浓茶:“没有,二十年了,她一直都没有回来,但是她答应过我,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会回来的。所以,我开了这家馄饨店,就在北音的附近,我想,什么时候她回来看母校,顺便逛到这里来,看到店面的招牌,就知道是我了。”
他默然,忽地想起,如果自己的过往算是等待的话,自己好像也等了雁行千里有十几年了。
“那纳兰为什么会到你的店里来,因为你的店的名字,难道她也在等待着什么人吗?”他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他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忽地觉得心里面酸溜溜的,很不舒服。
詹正新看着他,笑了笑:“刘老师,我与纳兰的相识,相识,是在她听了我的故事之后。但是呢,我对于她的故事,一无所知。因为,她从来就不说自己的故事,她只是从很多年前开始喜欢每年从国外回来的时候,有那么半个月的时间,天天来我店里吃上一碗馄饨,一坐就是一下午。你相不相信,我这里离北音是最近的,在我这里,还可以清楚的听到北音声乐系传来的歌声呢。”
他怔了一下,在这里,能清楚听到北音声乐系传来的歌声?他能不能这样理解,纳兰每年从国外回来,到这家店里吃馄饨,就是为了听听声乐系传来的歌声呢?如此说来,难道纳兰等待的那个人,是在北音的学子吗?
他不知怎么就想到了一个问题:像他这种高男音,在北音放歌的话,想必坐在这里的纳兰也是能够清清楚楚的听见的。
下一秒,他觉得自己的这个想法真是太好笑了。纳兰怎么可能会等待他呢?那个时候,他连纳兰是谁都不认识呢。
詹老板又给他斟了一杯茶,又把自己的杯倒满,这才说道:“纳兰是个有故事的人,但是,刘老师,您又何尝不是有故事的人呢?”
他微愣了一下,不由笑着摇头。这个馄饨店离北音那么近,这位詹师兄又在这里开了将近二十年的店,北音有什么消息能瞒得过这位师兄的耳朵呢?何况自己当年闹腾出的那个事件又是如此的轰动……
他并不介意面前这位詹师兄重揭他往昔的旧事,而是,他从詹师兄的话语里,听出了一种暗示。
他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一段别人无法参与的过往,所以,我不介意。”他这算是表明态度了吗?
詹师兄将手中的杯中茶再度一饮而尽,说道:“我认识纳兰十年了,虽然她也就每年来我店里坐一会,但是我是看着她长大的,在心里面我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了。你心中的疑惑我也有,我也曾经问过她。纳兰说,与其说思念,倒不如说是缅怀,缅怀那段过往的时光,那段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他怔了一下,细细的品味之下,他明白了。
再多的过往,也不过是青春的印记而已。他有,她也有,这是每个人必须走过的青春历程。他想起有一句经典的话叫做“惜取眼前人”詹师兄大约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不由得佩服:“詹师兄你的眼睛真是毒啊,这样你都看得出来。”
他与纳兰认识不过数月,即便有感觉,也处于萌芽阶段,没想到这位詹师兄一眼就看出来了。
“当然,我是过来人嘛。”詹师兄自嘲道,“但是纳兰跟我不一样,我是答应过人家,必须在这里死守了,而且这么多年了,也渐成一种习惯。纳兰跟我不一样,她看你的眼神是不一样的,那是一种很特别的目光,我想你们之间一定是有故事的。”
他再度怔住。纳兰看他的目光与他人不一样?这可能吗?纳兰可是拒他于千里之外,从来就不让他靠近的。
难道是当局者迷?
他不由兴奋起来,看着詹正新道:“师兄,谢谢你。”
他走回去的时候,步伐轻快。
走到单间的门口处,他并不急着进去,而是倚在门框边上看里面的纳兰。
此时的纳兰坐在桌子旁,面前是空空的馄饨碗。她的头微微侧向窗子那头,目光透过打开的窗子望着外面黑漆漆的夜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时候是半夜时分,当然不可能听到北音那边传来的歌声。
她就这样托着腮静静的坐在那里,周边寂寥无声,白炽灯的光芒打在她脸上,她的脸上显得有些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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