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林桓旁边的女子着一身水蓝色底绣与水蓝色相称的花卉,眉眼温柔,举止优雅,小巧可爱的鹅蛋脸却不圆润,而是颇为削瘦,眉眼间盈着浅淡的倦态,嘴唇虽然抿了口脂却仍然能从莹润的面庞中看出些许苍白,整个人因着面庞的苍白而透出淡淡的病态美,柔弱而又无害,让人无端便对她生出些怜爱来。
这是李月妕第三次见她。
第一次见是在婚宴,陈玲着一身鲜红的嫁衣,盖着红盖头,她从那曼妙的身姿便猜她定很是貌美。第二次是在除夕夜宴,她赏烟花,她来败兴。
第三次便是今日。
李月妕轻扣着桌面,一瞬不瞬的望着那女子,轻眯着眼睛盘算着,想起了三年前一个小宫女的话,“陈太傅家的嫡小姐,陈玲。宫宴那日奴亲眼瞧见殿下被她推落了水…”
是该算账了。陈玲。
李珏心里可不怎么高兴,瞧着安然坐在那里的陈玲,心中愈发不虞,这几日宫里流言不断,他自是听到了些许,派人一翻查问后泼天的怒气险些将整个东宫掀了去。遂今日再瞧陈玲,只有不耐和厌恶。想着当日若不是她,自个儿小妹岂会经历那般凶事,简直百死不惜!
春和瞧着一下一下叩着桌面的公主殿下,这是李月妕在醒来后的这三年里,思考时最爱做的动作;她有些好奇,遂顺着李月妕的视线望过去,便见陈玲就端坐在小公主视线的终点,她瞬间便明白了过来,心头一凛,竟有一种莫名的快慰。
许是李月妕打量的目光太过淡漠,淡漠到像是在衡量一件不明价格的物件儿,叫陈玲心中发冷,也叫林家众人心中发紧,林桓略微侧身将李月妕的目光与陈玲隔开,端着茶盏若无事人般悠然的喝着茶。
李月妕见此也敛下目光,去端茶盏,拎起茶盖拂了拂茶沫腥子,凑近嘴边喝了口,是上好的碧螺春。
“茶虽好,”李月妕挑眉,皱了皱眉说,“但败味,竟泡的这样苦。”
林解赶紧喝了口,只觉口中清香幽雅,鲜爽生津,且饮后回甘。想了想便斟酌着开了口,“许是公主殿下饮不惯碧螺春,老臣遣人替殿下另上果浆可好?”
李月妕颇为奇怪的看了一眼林解,语调带着浅淡的揶揄,“许不是茶败味,而是人败味。”
李珏饶有兴味的瞧着自个儿的小妹,只觉有趣。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足以让人接受另一个人的改变。李珏瞧着李月妕,心中除却欣慰,还是欣慰。
闻言林家众人面色有些不虞,只听李月妕继续说,“前些日子我去尚书房跟着苏学士苏老先生学习,苏老先生同我说了年轻时亲身经历的一桩事,说的是老先生有一位同僚,那同僚的儿子竟为求娶公主,将另位功勋卓著的竞争者给杀害了;本来老先生同僚的儿子以为月黑风高夜,无人瞧见也无人得知,谁曾想,竟被老先生的另位同僚告发了。”李月妕的面色在明亮的日光里变幻莫测,眸光也由明亮变得晦暗淡漠,她的语气轻的像是呓语飘进林解的耳里,“而后,老先生的同僚便被诛了九族。啧啧啧,真是可惜,若不是因为自个儿的儿子杀红了眼,又怎会落得诛九族的地步呢。”
最后一句话像是烟花般在林家人的心中“轰”的炸开了。
—若不是因为自个儿的儿子杀红了眼,又怎会落得诛九族的地步呢。
李月妕的语气好似带着蛊惑,“老先生甚为感叹,同我说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陈玲闻言心头一凛,浑身止不住发抖,如坠冰窖,此番她来,竟是为了诛心。
“禀告老爷,菊园已洒扫好了。”
突来一小厮高声禀告菊园已备好了,嘹亮的声音将林家众人从思绪中拉回了神。
李月妕又喝了口清润的碧螺春,身心愉悦,此番她叹道,“嗯~好茶。”
李珏瞧着她,心中颇为赞叹。
“殿下,这便随老臣移步菊园罢。”林解站起了身,揖礼道。
“嗯。”
李珏应了声,起身,李月妕也跟着起身踏着轻快的步子跟在李珏身边,林家众人也赶紧跟上去,众人瞧着被太子殿下捧在手心的李月妕,有的心底羡慕,有的心底畏惧,有的心底只有无尽的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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