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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病了一个月才渐渐好起来,寒假也过去了一大半,这段时间张兰时刻守着她,家里靠江超微薄的收入支撑,葛医生见他们不容易,药都是按成本收费,上门诊治都是免费的,即使这样还是向陆家借了些钱;因此,四月昏昏沉沉睡着的时候总能听见江超与张兰为了钱争吵。

“当初就不该把她带回来。”江超抱怨道。

“四月虽不是我们亲生的,但是养到这么大就像我的亲女儿,你要是不愿意照顾她,我带她。”

“你能有多大能耐,你给我把她带着滚出去。”耳边是父母的辱骂与哭泣声,这样的场景已经在四月的生活里发生太多次,虽然习以为常却也免不了生出恐惧感。

生活在底层的蝼蚁,只能日复一日,重蹈覆辙。

四月做了一场梦,梦里她掉到河里,眼前有一道桥,她拼命往岸上爬终于爬到了桥上,可是桥断了她又掉到河里,河水要淹没她了,她喊了一声救命一口水呛到了胸腔里,她看到了父母在旁边,于是她伸长了手臂想让父母看到将她救起来,但是耳边除了水声便是父母的争吵声,于是她放弃了,就那样四肢放松沉入水底。

往后的日子,她经常做同样的梦。

一场大梦醒来,病也渐渐好起来。

后来张兰告诉四月她的右眼,到了晚上是极其看不清的。四月是能感受到两只眼睛的差异的,白天阳光好的时候,她在院子里晒太阳,右眼总会被阳光刺的流眼泪。

这日张兰见她瘦了很多,买了条鱼给她补补身体。江超心情极好,工地上的朋友送了他一只小土狗,他和四月一起在院子里逗狗,陆牵亮睡到日上三竿,听见四月的笑声,眯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见到四月与她那凶神恶煞的父亲蹲在一起玩一只狗,睡意瞬间被冲散,全身像被电到又跑回了自己的被窝呼呼大睡。

说实话,陆牵亮也有些害怕江超的。

“吃饭了。”张兰将饭菜盛好放在厨房的饭桌上,桌子是灰色木质的,桌子中心不知是被什么烧黑了丑陋无比,桌下是一盆取暖的炭火,整个水乡的冬天都是靠炭火取暖。

“把鱼眼吃了,对眼睛好。”江超挑出鱼眼放在四月的碗里,四月低着头微微一笑。

“谢谢爸爸!”四月又给父母夹了菜。

连续几日张兰都买了鱼,而江超每次都将鱼眼挑给她;以至于很久以后,四月生命中另一个男人将鱼眼挑给她时,内心久久无法平复,想要期许她的一生!

没过多久便过年了,四月又大了一岁。

水乡过年习俗不是守岁,也不是一家人围在黑白电视机前看春晚;而是年三十晚上‘出天星’——秒钟刚过十二点,只听“咻”一声响,空中撒下来零星的光火,只要有一家点燃了礼炮便挨家挨户开始放礼炮,瞬时间天空被无数的礼炮点亮,一朵又一朵绚烂的‘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一夜不休,过去的一年才算真正的过去,新的一年即将到来。

“四月,江四月。”四月正躺在床上,透过窗户看空中的礼花,许着新年愿望,外面礼炮连天,哪能听见陆牵亮唤她的声音。

“江四月,你再不出来我要炸你屁股了。”陆牵亮如此恐吓她,可是屋内的江四月还翘起了二郎腿,右脚不停地摇起来,愿望越许越贪心。

“江四月是你不应答的,可别怪我了,哼!”陆牵亮说干就干,点燃了手里一串炮竹放在四月窗台上,然后噼里啪啦蹦跳,四月一个激灵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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