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已到正午时分,擂台上的日头愈发暖和起来,但彭驰的眼前却已好似黄昏一般阴暗。
仅仅只是片刻之间,他已痛失两名心爱的弟子,这倒也罢了,这两名弟子的死去换来的,竟然还是自己百口莫辩的恶臭事实,至少是在场绝大部分人心中的事实。
赵光回纵然为这擂台和神女教设下天罗地网,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仅仅一个清早,就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变故,不仅自己请来的贵客接连挫败受辱,就连彭驰这压阵的老前辈也陷入了遭人唾弃的恶劣局面,他虽身在一旁,有心为彭驰辩解,却无力去反驳那少年弟子以死证明的清白,这世界上又怎么会有人用生命来陷害自己最尊敬的恩师呢?
围观的众人已吵闹了许久,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我真想不到,这什么老东西彭驰,居然是这种人!”
“谁能想到呢?我来兰川,本就是为了瞻仰他老人家的英姿,可如今这叫什么事呀。”
“依我看,此事可能有蹊跷。”
“哪来的蹊跷,你难道没看见,他那最小的关门弟子都以死相逼了,那可是彭驰最喜爱的小弟子。”
“丢死人了,亏这老头子天天装出一副游戏人间的潇洒破烂样儿,原来,都是演出来的,其实根本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这种人,给老子提鞋都不配,要不是老子嫌他年纪大,这就一刀劈了他解气。”
袁纾和袁纷二人眼见事实已成,无可挽回,心中若有所思,叫来林铛儿看清了两个弟子的死状,随后便退到了一旁。
赵光回看局势大乱,当即在擂台上站定,叫人来搬走了尸体,又驱散了围观的众人,道:“今日擂台,意外不断,是赵某的疏忽,各位武林同道还请多多包涵。关于彭老爷子方才发生的变故,赵某人一定查个一清二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至于这一场擂台的输赢,自然是这位元钰元公子获胜。若无异议,晌午之后,擂台照常开打,劳烦各位届时光临。”
赵光回的面子自然无人敢驳,究竟也没有几个人会多管闲事到不顾赵家人的地步,很多人已经点着头准备离开,袁纡心中疑虑甚多,却也只能匆匆下台。
突然,彭驰放声大笑,道:“老头子一生光明磊落,自问从不曾做下一件亏心之事,老天为何如此对我,叫我临终前还要声名俱毁,究竟是何人要害我!”
众人不禁回头,人群中传来一女子之声,仿佛正是先前提醒袁纡注意暗器的声音:“老东西,若你真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模样,又怎会练这刚烈无比的功夫,你敢说你这潇洒之态不是装出来给世人看的?”
彭驰怔住,继而苦笑道:“不错,不错。老头子的潇洒之态,的确是装出来的,老头子自幼便是暴脾气,故作潇洒不过只是为了压制胡乱挑衅的冲动,哈哈,自欺欺人而已。”彭驰的声音越来越小,须发在一瞬之间又白了许多,袁纾回头细看,发觉他竟一下子失去了神采,这老头子脸上再也看不出一丝那宴会上身着褴褛却精神抖擞的老顽童彭驰的模样。
袁纾心里不禁难受起来,纵然她明白这老头子刚刚很有可能会害死自己的亲哥哥,可她却还是忍不下心去厌恶这个老态龙钟的失意老人,她知道,经此一事,莫说彭驰的地位,只怕整个芸叟洞都不能再在安北地界上抬起头来了。袁纾很想再仔细地瞧瞧这老人的样貌,甚至想上前去再问问此事的细节,可人流正在挤着她向外走去,她的身子也已经被袁纷扳住,拉扯着走出了街头。
熙熙攘攘的人群一散开,袁纾就站住了脚步道:“我觉得这件事有问题。”
袁纷道:“什么问题?”
袁纾眉头轻轻皱起,道:“那人群中的女声,太过蹊跷,当时,彭驰一招‘势不可挡’紧跟着一声大吼,连我都被乱了心神,等缓过神来,一心一意便只会盯着彭驰的后招,那女子又怎会注意到芸叟洞弟子的举动?”
袁纷道:“或许只是凑巧?那女子恰好站在三弟子的身后?”
袁纾道:“应该不止这么简单。”
袁纷转着眼珠子,轻轻一笑,道:“不管是否有这么简单,至少纡哥哥这回合胜出了。”
袁纾道:“你猜,会不会是哥哥合作的神女教那六姐妹害了彭驰?”
袁纷道:“我猜不猜都没有用,有这功夫,咱们还不如先去填饱肚子,听,我的肚皮可是已经开始抗议了。”
马车就停在街口处,林铛儿驾着车,袁纾和袁纷很快就回到了舒月阁中。
李瑞已为她们备下了丰盛的菜肴,可她们踏入天井里最先看到的,却是两块方方正正的白布。
白布当然不是孤零零地铺在地上,而是盖在两个人身上,两个死人的身上。
袁纾不解地看着地上的死人,袁纷却并不感到意外:“一定是赵光回让人送到这里来的,他知道林铛儿的本事。”
袁纾恍然道:“那这应该就是芸叟洞那两个弟子的尸体了。”
袁纷点头,叫道:“林铛儿!”
林铛儿慢悠悠地走上前来,憋着嘴道:“公子,我能不能吃过饭后再来看他们?”
袁纾笑道:“小鬼头,本事大的人总是要多受累的,你可不能怪我们俩狠心,实在是因为你本事太大,少不得要辛苦你的,桌上的美味就只能让我们俩这样的酒囊饭袋享用了。”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