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野岭,破庙女尸,袁纾曾无数次幻想过自己此番出游会遇到何种危险,但她却还是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如此轻易地被吓死,她也根本就不相信自己已经如那女鬼所说命丧黄泉了,于是,她花光了身上所剩的最后一丝力气,掉头望向了屋子里那具银莲的尸体。
但她的头刚刚转出一点方向,眼前的银莲突然出手,风驰电掣般点住了袁纾的穴道,袁纾又惊又怕,竟连闪避都没有闪避出一分,这一次,她的身子却是真的就算想动也动不了了,就这样直挺挺地靠着身后的门框倒了下去。
这一倒,换了别人,定然是万念俱灰再无抵抗之力,可袁纾的心思却最为活泛,她一倒下,思路却反而更清晰了起来。若这眼前的银莲真的是鬼,何苦还要点穴来害人,直接飞过来索命岂不是更痛快?由此可见,这眼前的银莲,是绝对不可能真的是鬼魂的。可她若不是银莲的鬼魂,又会是谁?袁纾倒下去后的余光,已可依稀瞧得见屋子里的情境,那银莲的尸体,明明还死气沉沉地躺在那里,这眼前的女鬼还是好端端的。不过,只要知道这女鬼是人,袁纾的心里立刻放松了下来,虽然接下来还不知要遭到什么困境,但她心里却暗自嘲笑道:“纾公主啊纾公主,你一向不信什么神魔鬼怪,连柳蹊兰苑那样女子的地狱都经过了,居然会在这里被一个假扮的女鬼吓个半死,纷妹妹和纡哥哥知道了,肯定要笑死了。”
想到袁纷如今那男儿般的大笑模样,再想到袁纡如今贴着胡子大笑的模样,袁纾心里更笑骂自己太胆小,突然她转念一想,大声道:“易容术!你到底是什么人,还不快快现出你的真面目来?”她心中的恐惧已经荡然无存,声音也愈加威武。
此言一出,这女鬼银莲再不复方才阴恻恻的鬼魅笑声,反而放声大笑道:“好一个沅舒姑娘!到底还是被你看穿了,我倒有几分佩服你的胆色和智慧。”
大笑声中,这假银莲背过身子,手中似有大动作,等她再掉转头来,脸上的血窟窿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秀丽而清雅的面容。
袁纾看着这张脸,只觉得十分陌生,她印象中从来也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女子。
那女子道:“你能看得出来,我便十分欣赏你,只可惜,你看出来得未免太晚了一些,如今你动也不能动,只能任我宰割了。”
袁纾道:“我早该想得到的,这世上根本不会有什么女鬼。”
女子道:“你说得对,你早该想到的,可是,在方才那样阴森恐怖的情况下,就算是胆子最大的屠户,也难免要心慌的,这也怪不得你。”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扯了扯手腕,袁纾这才发现她的手腕上还绑着几圈细细的丝线,那丝线的尽头本来藏在她宽大的袖袍之中,此刻却被她拉扯了出来,原来竟绑着一只烤兔子,正是方才火堆上的那只香香嫩嫩的烤兔子。
袁纾这才想到,她方才进入屋中,怕这兔肉中投有毒药,便只是远远看了一眼,火光闪烁,并没有看得很清楚,况且那时也根本想不到,这兔子居然只是搭在木棍上,尾巴处居然绑了一根丝线。等到袁纾去看那银莲的尸体的时候,心神大乱,哪里还有精力去注意其他,这兔子也正是在那时被人用丝线给扯走了。
这件事明白了之后再看,十分简单,可对于刚刚心神未定的袁纾来讲,却是匪夷所思。
袁纾心中不免长叹了口气,口中却道:“看来,你早就知道有人要来。”
女子道:“当然,我当然早就知道会有人来,否则又怎么会搭出这么一座戏台子来给人看戏呢?要知道,我已经许久不出手演戏了。你这小姑娘就叫做自投罗网,又可怜又可爱。”这女子言语本就十分放肆,如今一招得手,更是得意至极,她好像巴不得袁纾多说一些能让她卖弄的话,好让她再夸一夸自己。
袁纾当然看出了这女子的得意之色,故意冷着脸道:“其实这件事倒也没什么,你的易容术算不得顶级的像,你刚刚走过来的样子也扭捏极了。”
女子本来以为自己这么说话,袁纾会痛哭流涕,悔恨无常,至少也会告饶伏小,谁知看起来袁纾反而越来越冷静,对自己的夸耀之词也不甚理睬,她心里开始觉得有点失望,但她却还是不甘心就这样结束自己的得意之作,于是接着道:“你一个小姑娘,凭着自己的本事找到了这山神庙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聪明极了?”
袁纾眨了眨眼,笑道:“不敢当。”
女子道:“那你可知你是如何能找到这里的?”
袁纾道:“这就不知道了,可能我天生会追踪之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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