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晨道:“没事了,只是遇到一个疯和尚,已经被我们抓住了.”
这时看押着疯和尚的两人押着他过来,顾晨走过去道:“明日押他去附近县衙,看看他身上有没有案子,看这里的样子,他肯定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和尚满脸不在乎,笑道:“原来你们不是普通人,真是可惜,这么一个尤物,我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呢,就被你们找到了.”
顾晨听到他这么轻挑的话,冷声道:“看来你不疯,只是个喜欢劫掠良家女子的花和尚,只是你遇到我们,算你倒霉,以后只怕没命再看了.”
肖静问:“这里看起来很有仪式感,你也不像寻常的淫贼,为什么要抓我来这里?”
那和尚看着肖静,赞赏道:“倒是个冷静的,跟她真像呀,遇事不惊,还知道分析.”
看他竟然毫无畏惧之心,竟有心情感叹,顾晨怒道:“果真小看你了,只是不知道受了牢狱大刑,你还能不能保持这份风度.”说完就要让他们押这和尚出去.这时那和尚开口道:“我早就该死了,现在多活一天都是煎熬,还有什么好怕的.”
肖静制止顾晨,看向那和尚道:“先生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说出来,若是有需要帮助的,我们绝不会袖手旁观.想来你也知道,我身边这位身份不凡,才故意引我们来此的吧.”
那和尚听到肖静这么说,像是被拆穿了真面目,不再邪笑,而是面色哀伤,盯着别处,像是陷入了回忆.好半晌才道:“今日我看到你们来这里避雨,看你们的样子就不是普通人,我正好趁此机会想要了结心愿.就故意引你们来此.”
肖静问:“先生有何心愿?”
那人接着道:“三十年前,我是这寺里的一名普通和尚,我自幼就在这寺里生活,是被主持捡回来的,赐名天生.主持收我为徒,教我读书习武,还教我为人处事,待我极好.这个寺庙也是附近有名的,香火不断.我与师兄弟们亲如一家,这里就是我们这些无家可归之人的天堂.后来我长到十八岁,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师傅让我出去历练,尝世间百味,他说只有亲自经历过,才能顿悟天地宇宙,将来看破红尘就回来继续做和尚,若是看不破就不要回来,在红尘中当个平凡人也挺好.我听从师命,简装出行.游历到悦城,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到什么是人间繁华,车水马龙.我眼花撩乱,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个改变我一生的人.她是大家之女,珑珑剔透,人美心善,是有名的美女.我在义诊时遇到她,她也在帮着那些穷苦人.两人一见如故,日久生情,我打算还俗与她共度一生.一同游历天下救济苍生.那个时候有她在我身边,我觉得拥有了一切.后来她父亲想让她嫁给一个富家子弟,她不愿,把我们的事告知了他,他震怒,把女儿软禁在家,还派人警告我离开她.我亲自登门请求,请他把女儿嫁给我,我愿意为她做任何事.那个男人说除非他死,否则不会让女儿嫁给一个做过和尚的穷小子.还让人把我哄出门.我知道自己一无所有,让他同意没那么容易,就半夜偷偷潜进小姐的闺房,让她等我,待日后飞黄腾达了就来娶她.她同意了,还把自己从小佩戴的长命锁送给我,当作信物.”
他说到这里停下来,似是不愿再往下回想,肖静他们也不催,只是默默等着他开口.
那人停了一会儿继续道:“后来我离开悦城,到处寻找挣钱的机会,可是我一个从寺庙出来的和尚,什么都没有,想要立刻拥有跟她家一样的财富怎么可能,但我为了她,不停跟人学习,做过苦力,当过下人,曾被人当街打个半死.一路摸爬滚打,终于在我三十岁的时候,挣到一份家业.我终于有能力回去娶我的心上人了.等到了她家,我才知道,原来她早就死了,为了等我,她违抗父命,她的父亲一气之下,就命人把她秘密带到自家祖坟,在那里修建一座地坟,活活把她饿死在地坟里.还让人把棺材贴上符咒,让她永不超生,还偷偷让人把棺材转移到别处.我从来不知道,一个父亲竟能这般对待自己的女儿.我苦苦哀求他请告知我她的埋葬之地,可是那个禽兽,竟对我说,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告诉我,他要让我们两个永世不能相见.后来我心灰意冷,回到寺庙,才知道这里早在我离开的第二年就落败了,背后就是那人搞的鬼,师傅生死不明,师兄弟也不知所踪.这诺大的天下,就剩我一人.绝望之下,我就跳进这口井里,发现这个洞穴.在这里冥思三日,我发誓这辈子一定要找到她的墓穴和这寺庙里的所有人.可是如今十多年过去了,我几乎要耗尽家财,四处奔波.身染沉疴,命不久矣,还是没有一丝线索.现在,我想求你们帮帮我,我知道这位公子身份特殊,一定有能力帮我.今夜冒犯之处,我只能下辈子来赎罪了.”
听完他这一番话,肖静和顾晨对视一眼,他的经历确实可悲,让人心下动容.可是那么久远的事情,现在查出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他们还要赶往边关,不可能长时间在这里逗留.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
那人忙跪下道:“求求两位了,我知道很为难你们,但是看在我命不久矣的份上,就帮帮我吧,不然我死不瞑目.”
肖静见他苦苦哀求,心下不忍,对顾晨道:“你可有办法帮他?他也是个痴心人,怪可怜的.”
听到肖静请求他,顾晨也不想追究他之前的无礼,道:“这很简单,我派人去那家问问,就是不知道他那个前岳父还活着没有?”
听到顾晨应承,那人忙道:“恩人,他还活着,我一直派人暗中监视他,可惜他这么多年竟没去祭拜过自己的女儿.心狠至此,若不是自小研读佛经,我一定亲手杀了他.”
肖静道:“此等恶人,自有天收,你不必手染他的血,给自己平添罪孽.”顾晨对王昭道:“你去按他说的地方找那家人,手段你随便用.”
王昭应声而去,其余人从井底上来,天微亮,折腾这么久,大家也没了睡意,就在佛堂坐下等消息.肖静问那人:“井底的那些东西,是你布置的?”
那人微笑道:“那是我给我们两个准备的婚房,我那时候想,等找到她的尸身,就与她在那里拜天地,与她同葬在井底,也算了了我们的愿望.”
顾晨道:“你倒是个情深意重的,只是可惜,遇到那样一个岳父.若是真的如你所说,我一定给你们讨个公道.”
悦城离这里不远,中午时分,王昭就回来了,还带了一份口供,上面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的一清二楚.原来当年那个小姐死后,为了掩盖自己的恶行,加上未婚女子不能埋在祖坟,她的父亲就命人偷偷把她的尸体运到乱葬岗掩埋,他找不到与女儿私定终身的天生,就把怒气发泄到寺庙里.买通绿林大盗把这里所有人都杀了,尸体埋在附近的一个土坑里.后来看天生那么痛苦,就想让他活着受煎熬,没有下杀手.
知道真相的天生,虽然心里早有此猜想,但真的被证实还是伤心不已.他哭道:“是我害了他们,是我连累了他们呀,师傅,我对不起你,各位师兄弟,我对不起你们.”
王昭道:“我已经跟那里的官员打过招呼,还把口供也给他们一份,那个人应该已经被抓进大牢,等候发落了.”顾晨点头,示意他做的对.然后对那人说道:“既然你已经知道真相,剩下的就自己去做吧,我们还有事,就不陪你了.”
那个天生连连点头,再不复最初见到时的桀骜冷漠,道:“诸位是我的恩人,我此生已无力回报,来世必偿.”说完就跪下嗑了三个响头.肖静扶起他道:“遇上就是缘分,能帮你了却心愿,也是我们的福分.不必多礼.”
那人抹抹眼泪,道:“要是早日遇到你们就好了,这么多年我活的像行尸走肉,今日总算活的像个人了.”
一行人收拾东西,继续赶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路过一个小县城,他们找了个客栈,早早就吃饭沐浴,上床休息了.
那边天生找到尸骨,就安葬好众人.他与自己的心上人时隔多年,终于心愿达成,两人最后同葬在井底,天生用剩余的钱重建寺庙,让那里延续之前的香火.一切虽不尽如人意,但总算都没有了遗憾.未来的日子里,故事仍在发生,人间的悲欢离合还在上演,亘古不变.
虽然早就知道人性丑恶,但是知道这件事对肖静的震撼还是很大.一个父亲,就因为女儿的反抗,就能下杀手,活活饿死自己的女儿.这样的人觉得自己的权威至上,不容任何人挑衅,心里没有亲情.与禽兽无异,甚至还不如禽兽.
第二日,肖静起床收拾完,就与顾晨他们一起上路.看她心情低落,顾晨问:“还在为昨天的事难过?芸芸众生,总是千姿百态,不要为了一个人渣坏了自己的心情.你一向不是最能看开的吗.”
肖静道:“亲身经历又是一回事,这就是我以前只想呆在那个小地方的原因.一旦搅进这红尘俗世,就不得不面对各种各样人,看多了这样的事,会让人失去对生活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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