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觉得实在受冻,便无意识地拢了许多干草盖在身上,于是等辛岁醒来,便觉得身上伤口又痛了许多。抖散一身的草,发现可以看见昨晚递饭过来的地方有些微光,知道大概是天亮了。
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举动,就听有人喊:“小娃娃,醒来了没,醒来就到这边来。”是个年轻女子声音,颇为清冷。
辛岁还有些迷糊,几步走到声音传来那边,发现一扇小窗,不过外边大概蒙着什么东西,只是窗子的形状罢了。
那女子想也知道辛岁到了门边,开口说道:“今晚小姐便会放你出来,这事说到底也是你这娃娃的责任,小姐一向心肠良善,这次却是被你气的。”
“你也不要记恨在心,记恨也无用。我家太爷也听闻了这件事,明日回来想来也会问你几句,你可记住,要说错处全在你,不然,事后有你的苦头吃。”
“你可记住了吗,辛家娃娃?”
如同早上没睡醒还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的学生一样,辛岁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颇想了解一下当下的状况,于是答非所问:“姐姐,你能不能告诉我在哪儿,我是谁呀?”
在柴房外无聊了半夜的春儿一听,心头无名火起,差点就要隔墙用劲气让这娃娃摔一跤了。想了想却紧张起来:不会是小姐那天打他的时候把脑子打坏了吧,是呀,我听下人说那天是碰到了头……
虽说如此,心念起便劲风来,辛岁只觉得一股冷冽的风扑面而来,困意顿时无影无踪,也不知道自己消了一场跌倒之苦,倒是能好生回答问题了。
“姐姐,我记着了,错全在我。只是我有点记不清事情,也许碰到头了,姐姐你能告诉我吗?”说话间,便像要哭出声来。此等技能,正当用时。
春儿也颇有些无奈,小姐惹的祸事,非要自己来处理。要是让太爷知道把人打成了傻子,事情就大了。当下也只好把自己知道的细细道来,因为辛岁可怜兮兮的作态,也下意识放缓了言语,还不时安慰两句。
“这娃娃也不像小姐说的那么粗俗无礼,也是,整个会州城,估计就小姐最是蛮横无理……”
辛岁索性坐了下来,努力记住这位“姐姐”所说,也动不动心碎地干嚎几声,好生令人怜惜。一会儿下来,辛岁就“春儿姐”、“春儿姐”地叫起来,颇亲腻甜蜜。
据春儿姐说,辛岁目前可能也就六岁多,这也是听那天跟小姐出门的下人说的。她家小姐比小辛大一岁吧,因为是孙大人的孙女儿,在会州城里没人敢惹。她在长辈溺爱之下养了个刁蛮性子,又喜听些侠义故事,常出门去“行侠仗义”,闹出不少糗事来。
辛岁呢?辛岁是城西贫民辛大宝的儿子,试问这辛大宝何处?住在城西,早已归西。
四岁时他就父母双亡,也没什么亲戚眷属,好在大明正值盛景,会州城内光景不错,官府救济和好心邻居的帮扶,让辛岁从四岁长到六岁,却也因为无人管教,学了些不成才的毛病。
六岁的辛岁已经成为街坊邻居间教育孩子的反面典型,其实他也不见得做什么恶事,小偷小摸是决计不干的,也不叨扰周遭嘴上爱说却好心肠的邻居们。只是常常说谎哄骗街上玩耍的孩子们,抢些吃食糖果。
大约就是——不学习,不上进,骗孩子,不要脸。
那天,辛岁如往常一样穿着一身破衣烂衫在街角蹲守,忽然发现一个穿着考究的小女孩儿,正蹙着眉头,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正值冬日,街上售卖冰糖葫芦的小贩很多,辛岁早就被馋得心痒痒了。
小女孩儿没有注意到角落的小新乞丐,只是一边打量四周,一边在第一颗山楂果上舔着。厚厚的冰糖已经被舔开,山楂果也染红了小姑娘的嘴唇儿,看着直教人想知道那糖葫芦有多好吃。
再不行动那第一颗果子就要下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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