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守仁正自酣睡,在梦中,他梦到自己终于找到了梦寐以求的“理”,正在对着月光下的山林快然大笑,“哈哈哈哈——”
“轰”的一声巨响,把他从梦境拉回了现实,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他就在一片黑暗中晕了过去。
王所长很不走运,那棵树偏偏砸中了他住的这间屋子,树干几乎把客房从东至西砸成了两半儿,整间房就似废墟一般,仅存的两面墙壁也眼看着摇摇欲塌。
但王所长又是幸运的,他睡在靠北一侧的炕上,免了直接遭受冲击的危险。那棵树又足够高,庞大到足以覆盖整间屋子的树冠部分砸在了院子里,不然,他有九条命都不够死的。
总的来说,他终归是不幸的,在听到那声巨响惊醒的一瞬间,他头上屋顶垮塌下来的一部分泥土就扑头盖脸地砸在了身上,还没能睁开眼,就被连砸带憋闷过了气,再有一会儿,便是小命难保。
不幸的王守仁在泥水中不省人事,惊骇的辛岁在院子里耳晕目眩。
这,这是咋了啊?!
老天爷要灭了我这个小驿站吗?
大树断折,砸塌屋子的那一刻,他和王守仁几乎同时被惊醒。迷迷糊糊地,他以为山洪来了,顾不得迟疑,没穿好衣服就冲出房门,却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到无法言语。
砖石院子里一片狼藉,入眼看到的就是一棵倒伏在地的巨大的树木,延伸的枝桠几乎要探到上房门前。此时还下着小雨,天地间一片漆黑,辛岁是夜晚能眼中视物,才能看个大概。
王大人住的那间屋子已经不成模样,大树的枝桠、倒塌的砖块泥土、散落各处的树枝树叶,和不明显的零零散散的屋中物品,混合着泥水陈尸当场,静默一片,死寂沉沉。
天地间除了雨声,就只有驿马的嘶鸣声,想来两只马儿也被吓得不轻。
王大人,王大人!
王大人还在里面!!
辛岁猛然从眼前的这一幕中脱离出来,顾不得其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进这一片狼藉中准备救人。
他一面努力集中精神调动眼力,一面运转“蚯蚓结”封闭自身呼吸,在废墟之中寻找王守仁的身影。
屋子就那么大,并不难找,辛岁很快发现穿着单衣的王守仁的下半身,上半身部分已经被泥土掩盖。
辛岁心下着急,立刻去背转王守仁的身体,先清理掉这些泥土再说。却一时不察,没有注意周边,已经再难支撑下去的北墙轰然倒塌,把辛岁和王守仁都埋在了泥土之中。
除了风雨声,一片沉寂。
不过很快,刨挖泥土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一双混着泥水和鲜血的手不断地挖开倒塌下来的泥土,终于,辛岁拖着王守仁离开了这片“坟墓”,来到了一块较为干净的砖地上。
辛岁一直用“蚯蚓结”闭着呼吸,土墙塌下来的时候他挡在了王守仁身前,虽然灰头土脸,却不会影响呼吸。雨水浸了半夜的泥砖块儿也变得松软,身子被砸得生疼,可也没什么大碍。
现在要紧的是让王守仁呼吸恢复,不然这样下去很快就会窒息。辛岁先去舀了两盆水快速清洗了王守仁的面部,尤其是口鼻,然后把他头部向上向前抬起,打开口腔,清除口腔异物,再开始做心肺复苏。
做两次人工呼吸后,正准备按压胸口,同样满头满脸泥水的辛岁就听到猛烈的咳嗽声,好了好了,醒过来了。
王大人要感谢自己的睡姿。他是侧身睡的,塌下来的泥土没有封住他的口鼻,很大程度上,他其实是被砸晕过去的。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要感谢辛岁。
还处在半清醒和被惊吓状态的王守仁被辛岁扒了衣服,和辛岁一道在雨水中把全身的泥土先洗掉,再走进上房,擦干身体钻到被窝里。这时候王守仁才缓过神来,惊魂未定。
两个人大半夜这么折腾也实在累了,现在天还黑着,也下着雨,不管了,先睡一觉,起来再说吧。
两人很快安然入睡,相信即使再有一声轰隆巨响,也吵不醒他们两个了。
直到清晨,这场大雨才最终收起了自己长长的尾巴,消弭无形。
阴云散去,日出东方,照耀着雨后的世界。
大暑时节的旱涝灾害频繁,这次大雨,又是一场洪涝灾害。幸好这只是一场小范围的阵雨,只修文县周边遭了洪水,猫跳河两岸的居民受灾最为严重。
快到正午的时候,龙场驿上房里的两人才醒。王守仁已是没了衣物可穿,辛岁随意给他找了两件老爷子穿过的,两人略微收拾到了院中,看那一地狼藉,一时都是愁眉苦脸,欲哭无泪。
这要收拾到什么时候哇!
如今也没有办法,只能慢慢拾掇。吃了中饭,两人先开始清理一些好挪开的树枝和砖块泥土,才清理了一小块儿地方,玖寨中的几个青年男子就来了驿站,马上帮着收拾打理。
玖寨昨夜也遭了山洪,不过涝害程度不大,只是损毁了几间存放柴草的屋子,没有人员伤亡。桑午玖族长担心驿站也闹了水灾,就派几个人过来看看。
几人收拾了一下午,也才把倒塌的砖块儿什么的收拾完,剩下那棵横亘在地的大树,要等锯断再一截一截收拾。
几位帮老师收拾家里的学生回去了,第二天会领更多人再来,争取早日把老师的房子修好。至于上课,也只好耽误一阵子了,玖寨里也需要收拾打理,重新修筑引水渠,加固一些建筑等等。
把大树肢解了移开,就要重新盖房子,辛岁需要在一旁做规划,王守仁就彻底无事可做了。想要上前搭把手,热情的学生们也会把他拦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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