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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对不起。”

“扪心自问,我处在你这个位置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别太在意。只是我需要一位没有后顾之忧的副官,这样在我身陷囹圄时才不会担心面临来自后方的暗箭。”

现在要面对的还只是蛮族的肌肉与斧头,但早在蛮族入侵前帝国的内部便已经矛盾重重,有志于改革的帝皇世家,冥顽不化只知搜刮掠夺的大公以及那些仍在观望没有站队的小贵族们,或许帝国历21年的那场“三公爵事变”并不正确,限制王权的做法有其可取之处但当贵族们的权利逐渐膨胀,这个国家到底是帝皇的国家,还是那些贵族们的国家呢?

泼尼松自问是一个坚定的保皇党,但假若萨尔洛斯大帝在权力斗争之中失败,那么来自帝国内部大清洗的屠刀将会毫不留情的将与他相关的所有印记统统刮除掉。

而那些缺乏力量的平民们则并不在泼尼松的考量范围之中,拥有武者天赋的他虽出身平民,但与这些只能依靠孱弱的肉体力量的平民却有云泥之别,这些血统低劣者只能成为法师与贵族们脚下的泥土,在武者的镇压下日复一日的在漏风的茅屋内苟活,与肮脏的农具与臭虫一起拥挤在这方寸之地内犬死。要说他们能带来的最大的威胁,也只是身上的跳蚤、恶臭与各种累积的皮屑汗渍而导致的奇奇怪怪的疾病了。

“我真心不想再花上十年的时间再去培养一位忠诚的副官了。”只是这句话在泼尼松肚子里打了个转便从嘴边又落回了心里。

“将军!我...”

“去执行命令吧,等到这三座塔修完你就可以启程了,也有一阵子没回家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余光之中,双眼通红的卡彭缓缓起身,逐渐远离。

“回家看看...”

泼尼松呢喃着,早就孑然一身的他不会告诉卡彭,其实他已经无家可回了。卡彭在那年只是失去了母亲,而泼尼松在幼年时失去的却是所有的血亲,他只记得在浓烟与火光之中,自己被一张臭气熏天的破毛毯包裹着,呼吸着鲜血与粪土的味道被人拉扯着逃了一路。重伤的护卫将他带到了大路边上便一命呜呼,之后他就流窜在了永远都充满恶意的贫民窟之中,为了一小块霉面包而与地痞匪贼斗智斗勇。

再往后的记忆仿佛被冰封了起来,模模糊糊的,直到在遇到那人以后他吃上了有意识以来的第一顿饱饭,之后便是无休止的训练,训练,还是训练,如何用小小的拳头对一个人造成巨大的伤害,以何种角度将匕首刺入人体受到的阻力最小,挥舞双手剑一千次,被鞭挞...再后来是用兵之法,用人之法,成为一名混迹在酒馆的佣兵从底层开始接受这个黑暗社会的磨砺,品味寻常人的痛苦与欢乐,见识阴暗的水沟与人心,再到被那人提拔,披上坚盔手执利刃,一步步从最小的十夫长做到将军......

这就是泼尼松前半生的缩略,简略一些花上十个铜板就能请吟游诗人用一首十二行诗唱出来,但若是细细道来那哪怕是用上帝国最大的画步也无法厘清,这张画卷上既有午后那明媚慵懒的日光,又有那雨后泥泞潮湿的沼泽。

把这些陈年旧事抛诸脑后,眼下莫伊塞斯已经将奥术核心完全拆卸了下来,几个修为高深的蓝袍法师在一边轮番释放着护盾法术,但细看之下还是莫伊塞斯的法袍颜色最深,这枚熠熠生辉的魔晶被闪着流光的护盾披上了一层迷人的氤氲,顺着它缓缓移动的方向,泼尼松看到了为修复工作而特别准备的车厢以及,圣子冕下?

银发黑瞳,并不高大但却有着莫名的吸引力,其周身犹如一个小漩涡,让你不得不凝眉注视。

突然,一抹灰蓝色的剪影从李琦身后窜出,在见到这种色块的瞬间泼尼松便想到这很有可能是贝缇娜,顿时他的双眼就如同条件反射一般忍不住合拢。回想起昨天看到贝缇娜时那股头晕目眩之感,泼尼松眼角细密的皱纹都颤动了起来,即便是近距离面对狰狞诡异的异变体也没能给他带来如此大的感官刺激,但再看看李琦转过头与贝缇娜谈笑风生的情景,泼尼松那叫一个自愧不如:我连注视都难以做到,而圣子冕下却可以与其泰然处之,实乃圣子仁爱之心,这万物之灵在圣子看来或许都有其可爱的一面吧!

但我做不到啊!先吐了呕!

......

“泼尼松将军身在何处?”

三号塔下,几名忙得满头大汗的军士头也不抬就随手向城墙方向一指,心中还暗骂着都多久了还在问这种蠢问题,泼尼松将军不是一直在城墙上挂着吗。突然间军衔最高的那人反应了过来,抬头一看,眼前这位穿着一身威武铠甲,满脸金毛的大光头明显就不是什么杂牌兵,那带着繁复针织花纹的罩袍一看就是光明教会的人。

阿卡波并没有穿上那身象征着其主教身份的红袍,华美雍容的服装会大大限制行动性,于是他就和寻常战斗牧师穿着一样,但即便是普通的牧师,其地位也胜过一个百夫长,毕竟这可是既能救人,也能杀人,还能放增益的狠角色。

“神父大人!泼尼松将军就在城墙最高处,您看就在那边!”

阿卡波顺着士兵指示的方向看去,泼尼松果然就矗立在巍峨的城墙之上,如同一杆笔挺的标枪,身上还穿戴着李琦在赤色平原上为其特制的将军护甲,那经过特殊处理的表面即便是在阳光直射下也没有生出一丝的反光。

“冕下,我去通知泼尼松将军。”

“哦哦,去吧。”

阿卡波作为神职人员并不研习军队之中的武技,自然就不会泼尼松的那套“狮吼功”,而只学习圣光法术的他也并不会施展属于奥术体系的“震耳欲聋”,于是落到了实处许多事情还是得亲自跑一趟。

李琦倒是没有想太多,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军士们正在搅和的那些混杂着史莱姆与乌黑细沙的不明糊糊所吸引,这团粘稠的黑绿色胶质散发着浓郁的腥臭味,让人不由生出一种反胃的感觉,在被不断地搅拌过程中,这摊糊糊似乎是因为失去了水分因而越发的粘稠,李琦在心里暗自思量着:“这是什么东西?水泥?胶水?亦或是某种施法材料?”

“这是史莱姆明胶哟,专门用来黏合法师塔的,因为史莱姆可以隔绝魔法的特性,所以用这种胶修建的魔法塔可以减少魔力的逸散,收束魔力回路,为魔法塔提升魔力输出,同时史莱姆在湿润地区又弱又随处可见,是一种很物美价廉的法师塔建材呢!”

贝缇娜的声音从身边传来,即便是强行给李琦科普,其嗓音也如同晨曦时苏醒的灵鹊一样珠圆玉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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