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了赵俊昊一眼:“你也该长大了。”
赵俊昊其实早就知道,事情可能比自己想象得还要严重一些。
他一直安慰自己,戚家那么厉害,梁国江山还要戚云护着,哪里就那么容易倒下了,赵俊昊不敢动他们的。
可是现在,对上赵俊庭沉重的目光,他才清晰地认识到,戚家正面临着一场严重的危机,赵家可能就是下一个。
他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
赵俊昊扬起的嘴角慢慢地垂了下去。
在庭院里站了良久,他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帕。
手帕已经很旧了,边角都被磨出了毛边,他看着上面画着的一只猫儿,眼神温柔了些许。
他被山贼吓得嚎啕大哭,也顾不上自己的面子了,那个比他还小的姑娘却随手扔了一块帕子给他,不耐烦道:“别哭了,哭什么哭,贼人都被杀光了,赶紧擦擦你的鼻涕。”
当时赵俊昊一边擦鼻涕一边还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凶的人啊。
他长得这么好看,同龄的小姑娘看着自己都羞红了脸,怎么这人却一点看不见自己的美貌呢?
后来他跟着她跑了许久,却始终无法跟上她的脚步。
赵俊昊看着帕子良久,然后将它小心地叠起来,重新放在了怀里。
展言布置得很用心,玲珑挑剔地来回看了个遍,都没找到要改的地方。
一道五色的珠帘挂在内室,玲珑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上面翠绿的珠环,触手生温,这道珠帘跟她幼时挂在屋里的那副几乎一模一样。
她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她当时喜欢得紧,还为此画了不少的画,父皇说她极其聪慧,诗词书画样样精通,才五岁的时候就已经画得像模像样。
玲珑喃喃道:“你怎么会找到这个……”
展言将她揽过来,揽在怀中,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这还是我还小的时候收集的,父皇说你是陈国的公主,以后可以娶你做我的王妃,我就想着,你如果跋山涉水来这么远,肯定会思念你的家乡,所以我要将这些都布置成你故乡的模样。”
玲珑笑着,眼圈有些发红:“你怎么知道你一定会娶到我?”
“我不知道啊。”展言瞧着那串珠帘,心里得意,“你看,最后还不是你先看上我的,还把我拎上了山。”
已经离开陈国十几年了,眼前的这些遥远得像在上辈子。
三两站在门外踌躇了一会儿。
眼下,殿下和大小姐在里面,他显然不能这么没眼色进去打扰他们,但是这封信又是戚家秘密送来的,戚家同殿下联系上很不容易,所以这信可谓是十万火急。
他终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抬手轻轻地敲了敲门:“殿下,戚家送信来了。”
门开了一条缝,三两正要说话,一只手伸出来将信啪一声拽了进去,然后又啪一声把门关上,三两撞了一鼻子灰。
他揉揉鼻子,心里吐槽,不就是有了媳妇啊,了不起啊。
一回头,见怜珠端着茶慢悠悠往这走,一见三两杵在这,就竖起了眉毛:“你在这干什么?你们这王府开水房离得太远了,赶紧将小厨房收拾好,不然小姐用水不方便。”
见三两不出声,就盯着她瞧,怜珠有些怒:“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
他赶忙回过神来:“你说啥?”
怜珠瞄到屋檐底下用来扫落叶的扫帚,脚尖刚往那边移,三两就察觉到她的意图,赶紧溜了。
一边溜还一边想,怜珠长得是挺不错的,可这脾气也太爆了,要是谁娶她,估计一天被揍好几顿。
玲珑读了信,抬起头来:“戚家准备行动了。”
展言瞧着那个名字,略微觉得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忽然想起他们刚下山的那一天,那个讨厌的蓝衣公子。
玲珑也瞧见了,她微微地蹙了一下眉头,赵家和戚家关系不好,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赵俊昊一直在外,估计也没跟戚家姑娘有过联系。
这场姻缘,虽是无奈之举,可也事关他们的终身大事。
展言心里泛着一点酸,见玲珑蹙眉心里就更酸了。
玲珑抬起头,就见到一个大醋坛子站在自己身边冒酸气,展言见她终于发现,心里总算舒服点:“你说,我同那赵俊昊,谁更俊俏?”
玲珑越瞧越觉得他可爱,伸手捏了捏他的脸:“自然是你俊俏。”
展言心满意足。
他捏着那张附着重要情报的纸,满脑子想的却都是,赵俊昊你跟戚家小姐好好过,就别再出现在我们眼前了。
一连几天,戚柔都服侍在戚老太君身边,她大部分时日是昏睡着的,日益消瘦下去,戚柔心里疼得难受,时常背着戚老太君偷偷地抹眼泪。
戚母也时常过来,不过她的悲伤仿佛没有戚柔那般真切,不仅是她,连不久之前赶回来的戚云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二哥倒是时不时地红着眼眶,但他不愿意让妹妹看着自己这副模样,也不怎么过来。
大哥需要在边境驻守,没法赶回来。
戚柔想了半天,大概是因为爹在战场上摸打滚爬了一辈子,擅于隐藏情绪吧。
戚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瞧着这段日子迅速消瘦下来的闺女,心疼得很,她帮戚柔理了理鬓发,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吧,明日就要出嫁了,得养好精神,漂漂亮亮的才行。”
戚柔一阵恍惚,她绝对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地嫁人,虽然知道事出有因,但心中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委屈。
见女儿红了眼眶,戚母越发难受,道:“乖孩子,这一切都会过去的,你且先照顾好你自己。”
戚柔含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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