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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灵提亚马特的领域同化了这片土地,没有人能够在祂的威压下行动。除了沟通过恶灵的罗伊斯顿,所有人都像是雕塑一般愣在了原地。

这是一个舞台,一个由神灵精心搭建的舞台,深渊之主提亚马特准备的舞台。演出的主角只有罗伊斯顿一个,而见证的观众却有无数。

或许主演只是一个邋遢的大叔,没有好的演技,也没有帅气的皮囊。但是观众的质量,却是空前的。

注视他的有帝国的将士、教会的祭司、无数的恶魔、强大的邪神。他会出演一次什么样的戏剧,去取悦哪一位观众呢?

毫无疑问,他需要取悦的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便是深渊之主提亚马特。按照对方的意思,罗伊斯顿需要演绎一场血腥的杀人表演,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对不起,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罗伊斯顿捏住了火元素,只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去祈求高等级的元素之灵,而是找到了许许多多低等级的游曳火花。他不想让观众增多,哪怕这种低级的元素很难控制。

他用精神力安抚了这些小火花,便开始聚拢。罗伊斯顿的精神现在很糟糕,刚刚喝了一瓶酒还没有醒,出发之前也没有好好休息,甚至还歇斯底里的发过火。在神灵的领域里,他十分紧张,连精神都开始恍惚了。

控制不住的火元素开始从属于他的领域之门里溢出来,为他身后留下了一条半透明的火焰路径。

他的肩膀还有些疼,那伤口是劣魔造成的。之前他的状态不好,哪怕面对那些杂碎都有些吃力,但是没关系,现在只不过是杀一个没有反抗能力的女孩儿,不是吗?

罗伊斯顿接近了塞西维尔,火元素的能量裹住了周围的空气。

“十分抱歉……”罗伊声音颤抖,抬起手臂火焰即将吞噬这个柔弱的女孩。只不过塞西维尔从来没有恐惧过,甚至还牵住了他的衣角。

“先生,为什么向我道歉?”塞西维尔说着声音又变的很低,“如果是之前的事情,请不必太在意,没有关系的,我只是不小心摔倒了……我待会就和婆婆说。

“还有,周围好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感觉不到别人的存在了,好安静。”塞西维尔慌张地扭头,湛蓝色的眼睛十分呆滞,却掩盖不住她的慌张。最终,她的眼睛在罗伊斯顿的肩膀上停住了。

“等等,先生,您的伤口好像还没好。”塞西维尔看不到深渊,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她却看到了罗伊肩上的伤口,这么近的距离火元素的能量没有扭曲她的感知,让这个小小的女孩看到了生命的缺陷,还有伤口上留下的深渊气息。

“让我帮帮你,很快的,不会疼……”在这种最危急的情况下,这个纤瘦的小女孩,还在关心罗伊斯顿,还在试图帮想要杀死她的罪人疗伤。

‘我为什么那么想要活下去呢?!’罗伊斯顿感觉自己就是一个畜生,他猛地转过头去,这位邋遢的大叔用兜帽盖住了自己的脸,就连眼角不自觉的流下泪花都没有发现。

他必须活下去,所以心想的是快点结束。

结果他刚一转头,却看到了一瓶蜂蜜酒。那是他喝完之后,随手扔在地的酒瓶。从一个逃兵的手里拿到,用自己骄傲的魔法知识换取的买醉权。

是什么时候让他再也离不开酒了呢?

第一次喝酒是在什么时候?

第一次喝醉又是在什么时候呢?

罗伊斯顿愣了愣神,是父亲为了保卫家园惨死在诺德人手上的时候。那个时候也是他在记忆中第一次在奶奶的面前嚎哭。

那天母亲给了他一瓶酒。那是一瓶苦涩的雪酒,用冬天才开的霜蓟花和库尔丁的雪山水酿造而成的私酒。味道很难喝,比粗制滥造的蜂蜜酒还难以入喉。

尝在嘴里,明明是甜蜜著称的雪花酿,却又苦又涩。可他还是醉了,忘掉了所有的烦恼。

第二次喝的烂醉,是母亲死在黑精灵手上的时候。他当是是一个二级的见习法师,根本没有办法阻止成黑精灵的军队。整个村子都毁了,只有他一个人活了下来。

莫伦德家族早已抛弃了那片领地,因为东北方向是维拉对抗黑精灵的最前线,毗邻边疆,东南还会遭到半人马的劫掠。沿海没有带来财富,反而让成为了诺德人劫掠的最佳对象。

一个人逃了出来,只有生活在远方的外婆愿意收留他,愿意给他一个家。

罗伊斯顿一直以莫伦德家族的成员自称,可那个家族却从来没有帮助过他。他身上的确流着贵族的血,却一辈子也没有成为贵族。到现在,他早已忘却母亲亲手酿的酒是什么滋味了。

市面上所有的雪花酿,他都尝过,可味道都很难入喉。喝起来都是苦的,是涩的,是酸的。没有任何记忆中带的甜味……

雪花酿的制作过程必须要用到家乡的花、故土的水。还有最不可或缺的一环,那便是母亲勤劳的双手。

罗伊斯顿恨自己无能,却从来没有否定过自己的天赋。他是一个强大的火元素法师,却守护不住家里的一切。

原本他以为是自己沟通的火元素出了什么问题,正因此才导致了他的弱小。可是当他晋升正式法师后,才赫然发现,他错了。

一直回应他呼唤的,其实是一个火元素半神,一个真真正正的元素主宰!

是法师能够呼唤到的最强大的元素,所以他的天赋在测试的时候,远超一般人。所以,他的火焰天赋让整个法师协会为之惊叹,包括他的导师阿尔特。

那个时候他才明白,一直和他交流的元素,其实是在怜悯他。哪怕是在祂的帮助下,罗伊斯顿也没办法改变命运。

他曾经是那么的骄傲,这残酷无情的现实彻底粉碎了他所有的自尊。

‘不是元素的力量不够,是你无能!是你无能!’

那一刻起,他便再也离开不酒了,一生只剩下了颓靡。

他从此便再也没有沟通过哪位火元素半神了,至始自终也不知道那位火元素领主的名字。

罗伊斯顿已经丧失了勇气、丧失了精神、丧失了去呼唤力量的尊严,最后只能沉沦在酒精的麻醉中。

十多年了,他一直是一个三级的法师,没有再往前走一步。哪怕他早已将自己的精神之海填满,哪怕他对火元素的理解已经超越大师,可还是卡在了那里。也因此,他对酒的依赖越来越深了,怎么也无法从堕落中挣脱出来。

他现在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亲人,一位目盲的老太太。熬的一手好汤,是他这辈子最爱的食物。也是他唯一的亲人,唯一想要守护的家人。

老太太眼睛不好,已经完全瞎了,身体也不行。可从来没有抱怨过,到最后都在想给罗伊帮忙。

有时候明明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可老太太总是会将责任揽过去。

小时候的回忆在不断的涌现,罗伊斯顿感觉自己酒醒了。

是什么时候爱上火的呢?大概是小时候逃难时,在荒野里到处都是凶兽,只有火焰能够给他慰藉吧。

他将自己蜷缩起来,没有一个朋友。令人讽刺的是,就连最后的委托,也只是交给另一个不认识的逃兵,只有一杯蜂蜜酒的交情。

他一辈子尝遍了苦涩,唯有外婆是他生命中唯一的光。

这就是为什么,他不顾一切的活下去的原因。他的父母惨死,一生中根本没有得到多少关爱。现在只有一个老太太愿意将爱献给他,所以罗伊斯顿必须活下去,去照顾那个已经目盲的老娭毑。

“先生,你在听吗?”塞西维尔怯生生的问,盲目的女孩,令人心疼的女孩。原来她看不到啊,所以才会如此呆滞。就像自己唯一的亲人那样,明明身体不好,却一直在关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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